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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思勉認為 赤壁之戰是因為孫劉抗拒統一

呂思勉認為 赤壁之戰是因為孫劉抗拒統一

赤壁一戰是三國這段歷史中非常著名的一場戰役,也是三國曆史發展的關鍵。如果沒有這一戰,或者這一戰中的勝利者是曹操,那麼天下的局面就會變成統一而不是三分天下。所以說赤壁之戰是三國曆史中對於歷史程序非常重要的一戰。史家泰斗呂思勉先生認為赤壁之戰的原因在於孫劉抗拒統一,那麼真相真的如此嗎?我們來看看呂思勉先生是怎麼看赤壁之戰的。

呂思勉認為 赤壁之戰是因為孫劉抗拒統一

成都武侯祠內的劉備塑像要知道赤壁之戰的真相,先要知道當時曹、劉、孫三方面的形勢。

劉備是個有領袖慾的人,他是不甘心坐第二把交椅的。所以當他和曹操聯合破滅呂布之後,他很可以依附曹操,做一個資深望重的大員了。他卻不肯甘心,又和董承勾結,反叛曹操。到被曹操打敗了,則始而投奔袁紹,繼而投奔劉表。這時候,他和曹操業已成為不可複合之勢。簡單明瞭些說,他若再投降曹操,曹操必不能容他,而他也決不會是真心的。所以他對於曹操,無論兵勢如何,總是要抵抗到底的。

至於孫權,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我們要說到孫權,又得先說到他的哥哥孫策。孫堅有四個兒子:大的喚做孫策,第二個就是孫權,第三個喚做孫翊,第四個喚做孫匡。孫堅是和袁術聯合的,他死了之後,他的兒子自然是依靠袁術。孫策也是個輕剽勇敢的人,大有父風。袁術看他不錯,就把孫堅手下的人都還了他。他曾替袁術打過好幾次仗,都是勝利的,袁術是個賞罰不明、不能用人的人,派他出去打仗時,允許他戰勝之後如何酬勞他,後來都不能實踐。

孫策心中失望,覺得在袁術手下,一輩子沒有出路,就自告奮勇,願去平定江東。江東就是江蘇省里長江以南的地方,現在稱為江南,古人卻稱為江東,而把對江之地,稱為江西。古人所說的江南,是現在湖南地方。這是閒話,擱過不提。後漢時,江東西同屬揚州。揚州刺史本來駐紮在壽春,就是現在安徽的壽縣。這時候,壽春給袁術佔據了,揚州刺史劉繇只得寄治在曲阿,在現今江蘇省丹陽縣地方。雖然兵力有限,也還能和袁術相持,袁術一時不能吞滅他。到孫策渡江而東,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孫策是最剽悍善戰的,一渡江,就把劉繇打敗,劉繇逃到現在江西的湖口,不多時就病死了。於是從江蘇到江西沿江一帶,全成為孫策的勢力範圍。孫策就不再服從袁術,袁術稱帝時,公然寫信和他絕交了。

曹操在這時候,勢力還顧不到江東,而且他和袁術是反對的,自然要拉攏孫策。於是表薦他,加他討逆將軍的稱號,封為吳侯。

建安五年,曹操和袁紹正在隔河相持,孫策也要出兵渡江而北,不想還沒有開拔,就給人家刺死了。你道是為什麼呢?原來當孫策到江東時,有個吳郡太守(後漢分會稽郡所置的郡,治所即今江蘇的吳縣)喚做許貢,密表漢帝,說孫策驍勇,和項籍相像,該把他早些召回中央,不可聽他留在江外,致成後患。孫策是立意要割據一方的,聽得這個訊息,很不高興,就把許貢殺掉。許貢的門客,有幾個潛伏在民間,想替許貢報仇。孫策最喜歡打獵,他騎的馬又好,從人都跟隨不上。這一次出去打獵,和許貢的門客狹路相逢,就給他們打傷,回來不久就死了。

孫策這一次的出兵,《三國志》本傳說:他是要襲擊許都,迎接漢獻帝的,這也是痴話。曹操是善於用兵的人,雖然和袁紹相持,後方不會無備,上一節中業經說過了。江東離許都,比河北更遠,孫策有多大兵力能去攻襲?別說不能戰勝,能否達到,還是個疑問呢!孫策也是個善於用兵的人,有這樣傻的麼?況且挾著一個天子,實際上並無多大用處,前文也早經說過了。然則孫策的出兵,到底是什麼主意呢?這裡面,卻有一段大家不很注意的故事。

當時有個沛相(漢朝的郡和王國,是一樣的等級。王國治民之權在相),喚做陳珪,他是個歸心中央的人,看得呂布和袁術一班人很不入眼。當袁術要想稱帝,又替他的兒子向呂布的女兒求婚時,陳珪怕他們兩人聯合,更難平定,就去遊說呂布,把他破壞了。又叫兒子陳登去見曹操,說呂布勇而無謀,反覆無常,不可相信,要早些設法收拾他。曹操大喜,便拜陳登做廣陵太守(廣陵郡,本治現在的江都,此時陳登治射陽縣,在今淮安東南)。臨別的時候,握著他的手說道:“東方之事,便以相付。”叫他暗中收合部眾,預備做個內應。後來曹操攻呂布時,陳登曾帶著本郡的兵,做曹兵的先驅。呂布滅後,漢朝因他有功,加給他伏波將軍的名號。《三國志·陳登傳》注引《先賢行狀》,說他在這時候,慨然有吞滅江南之志。孫策的用兵,幾於所向無敵,獨有兩次攻陳登,都是失敗的。孫策心中甚為憤怒。他臨死前的出兵,《三國志·孫策傳》注引《江表傳》,說他是想去攻陳登的,這大約是實情。

孫策用兵甚銳,這一次大舉而來,假如不死而渡過了江,陳登能否抵抗,自然是一個問題。然而陳登不是像劉繇等武略不濟的人,即使一張昭像時失敗,必不至於一蹶不振,總還能收合餘燼,求救於中央,或者和別一支兵馬聯合,和孫氏相持。況且孫策善戰,陳登未必和他野戰,還可用守勢對付呢。所以陳登在廣陵,確是孫氏的一個勁敵。現在孫策北伐未成,先已自斃,那是中央最好的機會了。曹操卻把陳登調做東城太守(漢縣,在今安徽定遠縣東南。此時臨時設定太守)。於是隔江之地,就無能牽制孫氏的人,這是曹操的一個失策。到後來,再臨江而嘆,“恨不早用陳元龍之計(亦見《先賢行狀》。元龍是陳登的字)”,就遲了。

孫翊的性質,最和孫策相像。孫策臨死時,張昭等都逆料他要把後事付託給孫翊,他卻把印綬佩在孫權身上,對他說:“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這幾句話,不知道真是孫策說的?還是後人附會?孫權足以當之而無愧,卻是實在的。只要看他赤壁戰時任用周瑜,襲取荊州時任用呂蒙,猇亭戰時任用陸遜,就可知道了。孫策雖然長於戰陣,然而平定江東,開創基業,也不是一味勇敢就能辦得到的。或者他亦有些知人之明,所以把後事付託給他罷。孫權繼任之後,一面整理現在江、浙、皖、贛之地,又頻年出兵,攻擊江夏(江夏郡在今湖北黃岡縣)太守黃祖。到建安十三年(208),把黃祖殺掉。於是孫權的勢力,達到現在湖北省的東南部,再向西,就可到現在的漢口,窺伺江陵和襄陽了。而曹操也在這一年進攻劉表。

劉表的性質,究竟是個文人。他只會坐觀成敗,圖收漁人之利,而不會身臨前敵,去攻城奪地。此等人物,在天下擾亂時亦足以保境息民,偷一時之安,到天下將定時,就沒有立足之地了。建安十三年七月,曹操南征荊州。八月,劉表病死了。他大的兒子喚做劉琦,小的兒子喚做劉琮。劉表和他的夫人蔡氏,都心愛劉琮,要立他為後。劉琦覺得不安,去請教諸葛亮。諸葛亮對他說:“君不見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乎?”劉琦明白了。恰好黃祖為孫權所殺,就乘機請求外出,做了江夏太守。劉表死後,襄陽一方面立了劉琮。對於曹兵,自然無法抵禦。九月裡,曹操的兵到新野,劉琮就舉州投降了。

這時候,劉備屯駐在襄陽對岸的樊城。他對於曹操,是不能投降,而又無從抵抗的,只得渡過漢水,西南而走。《三國志·先主傳》說:他走過襄陽時,諸葛亮勸他攻擊劉琮,荊州可取。他說:“吾不忍也。”這話也未必確實。當時的襄陽,人心自然不定,攻破他自然是容易的,轉瞬曹操的大兵來了,卻如何能守呢?“諸葛一生惟謹慎”,怕不會出這種主意罷?

劉備於是再向南走。《先主傳》說:劉琮的左右和荊州人,歸附他的很多,到當陽時,人眾已有十幾萬了,一天只走十幾里路。這話或者張翼德大鬧長阪橋有些過甚,卻不是毫無影響的。因為要做事業,手下一定要有人。老百姓只要飽食暖衣,安居樂業,誰來管你們爭天奪地的事情?一個光幹,到了什麼地方,要發動該地方的民眾替自己戰鬥,決不是容易的,所以基本的隊伍決不能棄掉。再加以荊州人不願降北的,其數自有可觀。而兩漢三國時代,去古還近,社會的組織含有大家族的意味較多,做官、從軍和避難的人,往往帶著家族、親戚走,所以其數之多如此。惟其這樣,自然走不快了。

曹操此時,頗有一舉而肅清荊州的決心,於是發輕騎,一日一夜走三百里去追擊他,追到當陽東北的長阪,追上了。劉備自然不能抵抗,就逃向夏口(就是現在的漢口)去依靠劉琦。

這時候的劉備,顯然是日暮途窮。倘使沒有人和他聯合,大約只好逃向現在的湖南。漢時的湖南還未十分發達,在那裡,也決然不能立足的。所以這時候的劉備真是末日將到了。而不期事出意外,卻有個孫權來和他聯合。

論起孫權的資格和他對曹操的關係來,都和劉備大不相同。

劉備雖然屢戰屢敗,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地盤,這只是時運不濟;他從靈帝末年起兵,在北方轉戰十餘年,和曹操、二袁、呂布等都是一樣的資格;而且素有英雄之名;當時確亦有一部分人歸向他;所以曹操見了他,確亦有幾分畏懼。

至於孫氏弟兄,雖在江東手創基業,然而當時江東之地,比較上還是無關大局的。所以大家心目中還不甚覺得有這麼兩個人。《三國志·張昭傳》說,當孫策平定江東時,北方士大夫的信札,還是專歸功於張昭的。《張紘傳》說,孫策死時,曹操要乘機伐吳,張紘把他勸止了。曹操才表孫權為討虜將軍,領會稽太守,而以紘為會稽東部都尉(後漢會稽郡治今浙江紹興。都尉是武職,稱為某部都尉的,亦分管一部分之地,有治民之權),要令他“輔權內附”。所謂“輔權內附”,就是運動甚而至於脅迫孫權來投降。孫策死時,北方的問題多著呢,曹操如何會想到去伐吳?這句話也是不確的。但以張紘為會稽東部都尉,欲令“輔權內附”,這句話卻該不誣。當時北方人心目中,看了孫權是怎樣一個人,就可想而知了。曹操破了荊州,就想順流東下,本來犯兵家之忌,賈詡曾經勸止他,而他不聽,大概對於孫權,不免低估了些罷?然其所以低估之故,也是所謂資格限人,是極容易犯的錯誤,怪不得曹操了。

劉表的死耗,達到江東,魯肅便對孫權說:荊州是個緊要的去處,請借弔喪為名,去看看情形。如其劉備和劉表一方面的人沒有嫌隙,我們就得聯合他。如其彼此乖離,就得另打主意。孫權允許了他。魯肅就溯江西上,走到漢口,聽說曹操的兵已向荊州,魯肅也晝夜兼程而清宮戲曲圖冊——《柴桑口》進。走到南郡界內,聽說劉琮已降曹操了,劉備向南奔逃,魯肅就徑迎上去,和他在長阪相會。勸劉備和孫權聯合。劉備自然歡喜。而劉備手下的諸葛亮亦說:“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孫將軍。”於是魯肅回去覆命,諸葛亮從漢口東行,到現在的九江,和孫權相見。

這時候,在孫權一方面,就要決定降戰之計。據歷史上的記載,是這樣的:孫權聚群下會議,大多數主張迎降。其理由是:(一)曹操託名漢相,和他拒敵,似乎是反抗中央。(二)曹操已得荊州的水軍,又有步兵,水陸並進,並非專靠馬隊,所以長江之險,並不足恃。而其(三)則為眾寡不敵。只有魯肅不開口。孫權出去更衣,魯肅卻跟了出去。孫權知道他有話說,握著他的手道:“你要說什麼呢?”魯肅道:“剛才眾人的議論,是要誤你的,你別要聽他。像我是可以投降曹操的,你卻使不得。為什麼呢?我在你手下,不過做個官兒,投降了曹操,官還是有得做的,你卻怎樣呢?”這幾句話,正合孫權之意,孫權便表示採納。這時候,周瑜因事到鄱陽去,魯肅便勸孫權把他召回,共商降戰之計。周瑜到了,就決定迎戰。他的理由是:(一)北方並未大定,加以關西還有韓遂、馬超,曹操的兵決不能作持久之計。(二)北方的人不善水戰,荊州的人又非心服。(三)而且大寒之際,缺乏馬草,天時亦不相宜。諸葛亮遊說孫權的話,理由也大致相同,於是孫權就決意聯合劉備,抵抗曹操了。派周瑜、程普為左右督,魯肅為贊軍校尉,去和劉備協力。

三江口周瑜縱火當時兩方的兵力:大約北兵是十五六萬,荊州的兵有七八萬,合計共二十餘萬。劉備一方面,合水陸兵共有萬人,劉琦手下的江夏兵,亦有一萬。周瑜、程普的兵,《三國志》上有的地方說各有萬人,有的地方又說共有三萬,大率魯肅手下還有些人,合計之共有三萬。孫劉之兵,約在五萬左右。兩方的兵力,約系一與五之比。但在地利及軍隊的長技上說,南方的兵卻是佔了便宜的,而黃蓋又進火攻之計,就在嘉魚縣赤壁地方,把曹兵打得大敗。

曹操果然不能持久,留曹仁守著江陵,自帶大兵北歸。周瑜又跟著攻擊,曹仁守不住,只得把江陵也放棄了。於是長江流域無復北兵蹤跡,而南北分立的形勢以成。

赤壁之戰,軍事上的勝敗,真相頗為明白,用不著研究。其中只有孫權的決心抵抗曹操,卻是一個謎。讀史的人,都給“操雖託名漢相,實為漢賊”兩句話迷住了,以為曹操是當然要抵抗的,其中更無問題。殊不知這兩句乃是周瑜口裡的話,安能作為定論?何況照我所考據,曹操確係心存漢室,並非漢賊呢?然則孫權決心和曹操抵抗的理由何在?周瑜、魯肅等力勸孫權和曹操抵抗的理由又何在?這系從公一方面立論,從私一方面說,也是這樣的。

赤壁之戰,曹操固然犯著兵家之忌,有其致敗之道,然而孫、劉方面,也未見得有何必勝的理由。自此以後,曹操幸而用兵於關西、漢中,未曾專注於南方。倘使曹操置別一方面為緩圖,盡力向荊州或者揚州攻擊,孫權的能否支援,究竟有無把握呢?孫權和劉備不同。劉備投降曹操,曹操是必不能相容的,所以只得拚死抵抗。孫權和曹操,本無嫌隙,當時假使投降,曹操還要格外優待,做個榜樣給未降的人看的。所以當時孫權假使迎降,就能使天下及早統一,免於分裂之禍;而以孫權一家論,亦系莫大的幸福;裴松之在《三國志·張昭傳》注裡,早經說過了。然則孫權的決意抵抗,周瑜、魯肅的一力躥掇孫權抵抗,不過是好亂和行險僥倖而已。

《三國志·魯肅傳》說:魯肅初到江東時,回東城葬其祖母(魯肅是東城人),他有個朋友,勸他北歸,魯肅意欲聽他,特到江東搬取家眷,周瑜卻勸他,說從前人的預言,都說“代劉氏者必興於東南”,勸他不要回去。又把他薦給孫權。見面之後,甚為投機。眾人都退了,孫權獨留他喝酒。談論之間,魯肅便說:“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猝除,為將軍計,惟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後來孫權稱帝時,“臨壇顧謂公卿曰:昔魯子敬嘗道此,可謂明於事勢矣。”(《三國志·魯肅傳》)《張昭傳》注引《江表傳》又說:孫權稱帝之後,聚會百官,歸功周瑜。張昭也舉起笏來,要想稱頌功德。孫權卻說:“如張公之計,今已乞食矣。”可見自立的野心,孫權和周瑜、魯肅等,早就有之。赤壁之役,孫權聚眾議論降戰時,反說“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不知帝制自為的,畢竟是誰?事實最雄辯,就用不著我再說了。

也有人曾點評赤壁之戰時曾說,這一戰,孫劉就不該勝。統一是歷史的必然趨勢,任何違背這一趨勢的人和物都會被清除。之所以孫劉還是堅持了那麼久,也只是環境不支援的原因。其實一場戰役的勝負沒有該或者不該,勝了便是勝了,輸了便是輸了。或許歷史程序是走向統一的,但是歷史難道不是在告訴我們,改要走的彎路,永遠都不會少一米嗎?每一段歷史都有其存在的意義,也正是這樣,才能看出歷史巨集圖的跌宕恢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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