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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辟狂人小恭親王 “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

復辟狂人小恭親王 “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

老恭親王奕 為洋務派核心,引領潮流,促歷史向前;而小恭親王溥偉則是復辟狂人,逆潮流而行,阻礙歷史發展。老恭親王奕 濟世之才革新朝政;而小恭親王溥偉則荒唐有餘鮮有智慧。若他不是在18歲時天上掉餡餅,忽然間承襲了親王爵位,抑或是他少一些追慕先祖的雄心壯志,說不準畫壇會多一位高手。

復辟狂人小恭親王 “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

民國十五年秋,一夜間,恭王府成為北京報界關注的焦點,因為溥心畬、溥僡兄弟將輔仁大學告上法庭。

訴訟狀稱,依民國法律,溥心畬、溥僡均系恭王府合法業主之一,但輔仁大學未與他們交涉,便購買恭王府,有違民國法律。而輔仁大學答辯,他們從溥偉處購得恭王府,手續合法,購置款業已交割,至於溥偉與其兄弟商量與否,輔仁大學不知情,也沒有了解的義務。

幾個回合的申訴、辯論之後,法庭宣佈:“由溥偉賣出的恭王府,其土地歸輔仁大學,地上建築歸溥心畬、溥僡兄弟。”據說此判決還有附加條件,這附加條件是若干年後歸溥心畬、溥僡兄弟所有的地上建築必須賣給輔仁大學。

法院如此判決的基礎在於,認定輔仁大學屬善意購買,但有瑕疵,倘若交割款項時邀請溥心畬、溥僡出席也就避免此事了,所以折中判處,留下一個轉圜。

對這判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道“和稀泥欠公允”的,亦有說“唯如此才彰顯公平”……眾說紛紜,各執一理,但對擅賣恭王府且又獨霸錢款的溥偉則一致聲討,有口皆斥。

當然,宗社黨的人除外,他們對溥偉另有評價,說他“盡毀家業為大清”是“天潢貴胄的榜樣”、“旗人的楷模”。還哀嘆“人心不古”,“義舉偏被小人貶”,“要是多幾個這樣的王爺大清不會亡”……而此時此刻,小恭親王溥偉正在大連海灘面對大海鬱悶呢:家產散盡,一事無成,奈何蒼天不佑我!

溥偉

自命不凡

溥偉是恭親王奕次子載瀅的長子。恭親王奕晚年連遭三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不幸,臨終時唯一在世的次子載瀅亦不在床前,因同治七年奉兩宮太后諭旨,載瀅過繼給八弟鍾郡王奕承襲貝勒銜了。待英武一世有“鬼子六”之稱的恭親王奕撒手人寰之際,身邊空空蕩蕩無子無孫。

大喪之後,慈禧諭旨,令載瀅長子溥偉迴歸本支,承襲鐵帽子恭親王爵位。自此,18歲的溥偉成了親王,比他生父載瀅的爵位高著幾級。也自此,躊躇滿志的溥偉自以為天將降大任於斯,追根究源,他日後諸多荒唐、愚蠢、狂妄之行,皆發端於此時此刻的自命不凡。

按清制,王爺去世,其生前所獲御賜的重要物品須上交朝廷,待承襲人選定之後,朝廷再如數發還。溥偉承襲恭親王爵位之後,朝廷發還恭王府先前上交的三件物品,其一是咸豐三年賞賜奕的金桃皮鞘白虹刀;其二是咸豐離京赴承德時寫給奕的“密諭”;其三是奕當閱兵大臣時咸豐賞賜的御用紫寶石黃絲腰帶。

對“密諭”的傳聞最離奇,說“密諭”是咸豐親筆所書,上寫著“準奕得承製拜封,便宜行事;並準其世世子孫亦得承製,便宜行事”。其實所傳子虛烏有,純屬杜撰。恭親王確在咸豐年恩賞鐵帽子王,但那是咸豐賓天之後兩宮太后的恩賞,與咸豐無關。“便宜行事”更是“戲文”,慢說清朝皇帝不會讓下屬“便宜行事”,任哪一朝皇帝也不會如此。要真任由下屬“便宜行事”,不等於皇權旁落了嗎?

真正的“密諭”有案可查,其實就是咸豐離開皇宮赴承德時,寫給奕的一張便條,上邊連印都沒用,其文是“和碩恭親王奕及其留京諸臣:此次北巡,因出有因,行事倉促,朕未能與爾等細商守城之事宜,今特發明諭,奕駐圓明園善緣庵,專辦撫局,不必親見夷使,也不必進住城中,以免不測”。這張便條連奕住哪兒和不準直接見洋人都規定得死死的,哪裡有一絲“便宜行事”的影子?

三件遺物發還恭王府歸溥偉所有後,溥偉最看重的是金桃皮鞘白虹刀,白天把玩,晚上掛於床頭,還乘慈禧賞戲的時候學了幾個架勢,念熟幾句道白,比如擺出手握刀柄的架勢,口唸“上方寶劍在此,爾等聽命”。其實,見過此刀的溥偉次子毓嶦介紹,此刀長不足一米,寬不過兩寸,形不出眾貌不驚人,與尋常之刀並無二致。毓嶦還介紹,包括此刀在內的三件“寶物”,均於1945年倉皇逃命時丟失在通化大粟子溝了。

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十日,慈禧召軍機大臣進宮議事,所議內容單一,就是選定溥字輩中一人承續大統。當即有人提名溥偉,但慈禧悶聲不語,似乎沒聽見一樣;待再有人提溥偉時,慈禧臉色不悅,連連搖頭。於是溥偉與皇帝寶座擦肩而過。算起來,這是溥偉第二次與帝位擦肩而過了。

溥偉第一次與皇帝寶座擦肩而過是在迴鑾期間,鑾駕至開封,慈禧按捺不住對大阿哥溥儁的惱怒,親下懿旨將其罷黜。當即,慈禧還有將光緒一同罷黜的念頭。有人揣摩慈禧的心思,說溥偉才幹出眾,是溥字輩中的佼佼者。慈禧聽罷付之一笑,未置可否。有人將這資訊透露給溥偉,溥偉認定慈禧的“笑”是對他即將接續大統的預設。

孰料,如今那未置可否變為搖頭不允了。隨後,慈禧在溥儀的名字上一點,於是溥儀便成了真龍天子。

小恭親王咆哮宮門

慈禧為什麼選中溥儀?道理很簡單,慈禧自知大限將至,而溥儀年幼,今後必由隆裕垂簾聽政,而隆裕是她的孃家侄女。一貫將國事家事化的慈禧臨終前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拍板“國事”,盡力為孃家侄女安排了她所能安排的一切。幾天後,她便緊隨光緒魂歸西天了。

諸軍機大臣一進宮,溥偉立即喜上心頭,以為開封的好兆頭如今兌現了,於是身著親王朝服等待宣召。可惜,從上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傍晚,仍不見太監臨門。溥偉算來算去,這溥字輩中按身份獨我身為親王;按才華獨我身居“禁菸大臣”要職;按年歲獨我風華正茂……承續大統捨我其誰?想到此,他再也坐不住了,乾脆直奔皇宮去也。

說也巧了,待這位小恭親王溥偉趕至宮門時,正逢溥儀坐在轎子裡奉召進宮。做夢也想不到轎子裡坐的是3歲的堂弟溥儀,更想不到這乘小轎裡抬的是真龍天子。溥偉緊隨小轎正欲進宮,太監伸手一攔:“太后老佛爺未宣親王進宮,請您留步。”

正在興頭上的溥偉大喝一聲:“好你個奴才,如此大膽,看我往後怎麼收拾你!”小轎一進宮,宮門便關了。這宮門一關,小恭親王溥偉意識到不妙,還意識到剛才唐突了。後來,此事被傳揚成“小恭親王咆哮宮門”,像話本評書似的越說越玄。甚至有人為之抱憾,說溥偉應右手持白虹刀,左手持“便宜行事”的先皇密諭闖進宮去,如此便斷不會有袁世凱逼宮了。

轉年,3歲的溥儀登基大典,28歲的小恭親王溥偉前往跪拜朝賀。攝政王皇考載灃接見時寒暄勉勵,溥偉垂臂恭聽,之後道出“名分已定,毋須多言,奴子一定盡力報效朝廷”的決心。“決心”道罷,立獲嘉獎,稱他“識大體,有先祖遺風”、“辦事幹練為朝廷棟樑”,隨後經常宣他進宮商議國事,儼然成了沒有軍機大臣名分的軍機大臣。

有一回,載灃、溥偉叔侄議事,溥偉大發巨集論,說袁世凱就是曹操轉世,想當初漢獻帝未滅曹操,最終江山斷送。如今“曹操”再現,改姓了袁,我們可千萬別走漢獻帝的老路。此巨集論一出,攝政王載灃連連點頭。因為載灃恨透了袁世凱,早就心存著為胞兄光緒帝出口惡氣的念頭。

從左至右分別為溥偉、溥儀、潤麟

聽到此,起身問計,溥偉立獻一計,說可效當年康熙帝除鰲拜之法,在龍案前擺一缺腿椅子,然後上諭“賜坐”,待他一坐,勢必失禮,接下來就辦他君前失禮之罪。

載灃搖頭連稱:“不妥、不妥。”因為載灃知曉溥偉所述系坊間傳聞,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大清律上的“君前失禮”也不為大過,無非罰幾個月的俸祿而已。接下來溥偉又獻一策,說我手中有咸豐帝御賜的金桃皮鞘白虹刀,待袁世凱上朝之際,我揮刀斬之,為朝廷除去禍害。殺袁世凱心切的載灃明知大清朝並無上方寶劍先斬後奏之事,但快刀斬亂麻,殺了袁世凱再說的法子正中下懷。於是連誇:“此計甚妙,此計甚妙。”

然而,待攝政王就此徵詢軍機大臣張之洞的意見時,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張之洞說:“我亦痛恨袁賊,無時無刻不想替先帝報仇。但朝廷三十六鎮軍丁,袁世凱手握六鎮,而這六鎮均為北洋雄兵,駐防直隸,拱守京畿。倘若誅殺了袁世凱,六鎮雄兵造反,朝廷何以應對?”攝政王載灃無言以對,如此,與溥偉商定的誅袁計謀只好作罷。

但溥偉不以為然,朝裡朝外大罵袁世凱為“曹操”,且四處張揚“曹操”不除,江山不穩。經他這一鼓動,皇親貴戚紛紛上折,奏請誅殺袁世凱。一時間朝堂之上,贊不贊同誅殺袁世凱成了忠不忠於大清的分水嶺。老謀深算的袁世凱可不是隻會看戲文聽評書的紈絝子弟,審時度勢之後,以退為進,迴歸故里釣魚去了。

突然間,武昌城頭打響了推翻帝制的槍聲,江南驟變。少了袁世凱的朝廷不知所措,無計可施,打吧,哪個掛帥,誰個先鋒?北洋諸鎮能否靠得住?撫吧,又是哪個前往,誰個陪同?等等問題,讓原本就胸無機謀的攝政王載灃徹夜難眠。北洋諸鎮和朝廷中的袁氏故舊,提出了請袁世凱回京主持大局的主張。

攝政王載灃明知請神容易送神難,可形勢逼人,只能孤注一擲。於是,聖諭出京,召袁勤王。回到北京的袁世凱集軍、政大權於一身,迅速調兵遣將,卻又緩進慢行,一邊把朝廷玩弄於股掌之上,一邊則讓革命軍成了他的提線木偶,用北洋諸鎮要挾武昌,又用武昌逼迫朝廷,他則從朝廷獲利,從武昌獲名。待武昌方面暗許他為中華民國開國大總統後,終於和朝廷攤牌:清帝遜位,成立民國。

“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

在此期間,不甘寂寞的小恭親王溥偉也沒閒著,他挑頭組織了宗社黨。所謂宗社黨,就是大清宗親組成的黨,綱領就是反對袁世凱、反對議和。其實與其名曰宗社黨,莫如直稱神侃黨,因為每每聚會,無非這位獻計,那位獻謀,用意當然為大清,但所獻之計、所獻之謀不是出自《三國演義》,便是源於酒肆中的傳說。

還有幾位老夫子,一張口便子曰詩云,聽上去頭頭是道,細一品屁用沒有。但小恭親王溥偉覺得挺好,不就花倆錢嗎?卻找到了“核心”的感覺、“領袖”的感覺。

隆裕太后和攝政王載灃召軍機大臣、宗室貴戚進宮開御前會議,專題商討退不退位的問題。慶親王奕劻贊成退位:“大清氣數已盡,退位可使全國臣民免於戰火浩劫,善莫大焉。何況有優侍條件,王室依然顯貴……”

話語未盡,小恭親王溥偉便挺身而出,呵斥慶親王:“袁賊一黨,盡該除之。”隨後陳言:“奴才反對退位,君主制為根本,斷沒有共和的道理,請太后聖斷!”

隆裕接住話茬兒,嘆曰:“我何嘗想要共和?都是袁世凱、奕劻說南邊的革命黨厲害無比,人又多,咱缺槍短炮沒軍餉,沒法跟他們打。”

溥偉越聽越氣,憤然道:“亂黨不足懼,只要有軍餉,自有忠臣良將去殺敵。倒是朝中奸臣非除不可……”

隆裕兩手一攤:“哪還有錢啊,內帑已經全給袁世凱要去了,朝廷真的沒錢啦!”

溥偉再進言:“奴才聞聽日俄交戰時,日本的軍餉短缺,日本天皇諸妃將珠寶首飾獻出來犒賞三軍,這才讓日本軍心大振,打敗了俄國。奴才斗膽獻計,請皇太后攜六宮效仿日本天皇諸妃,襄贊軍餉。”

隆裕盤算一番,悻悻而言:“勝了固然好,可若敗了,珠寶首飾沒了,優待條件也沒了。”

溥偉聽罷,又發巨集論:“奴才以為,優待條件之說不過欺人之談。當初闖賊的‘迎闖王,不納糧’是欺民,如今的優待條件是欺君。就算那優待條件是真的,以朝廷之尊而受臣民優待,豈不貽笑千古,貽笑列邦?”

隆裕連連點頭:“倒是那個理,可如今該給袁世凱怎麼回話?”

“拖!眼下最妙之策便是拖。太后可給袁世凱回話,告訴他退位不退位由國會決斷,朝廷僅遵民意。反正這國會也不知哪年才開張,拖一陣再說,指不定會拖出轉機來呢。”溥偉獻出這“拖字計”之後,瞄了一眼在場諸人,然後面露得意之狀。

袁世凱何等精明之人,豈會被這“小兒科”的計謀所騙。聽到回話,立即回覆,說朝廷敬重國會決斷,固然顯朝廷愛民之心,但那時有無優待條件,臣無法左右。此回覆讓隆裕太后心焦如焚,這優待條件猶如落水人眼中的一根稻草,要是沒了,等於僅有的希望煙消雲散。

於是,御前會議再次召開。慶親王奕劻告了病假,前來參加的則是低頭不語的多,張口說話的少,連上次御前會議出盡風頭的溥偉也沒再獻策,只在散會之前慷慨了一句:“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

隆裕太后

再一次與帝位擦肩而過

從御前會議回到恭王府,溥偉依然面含慍色:“朝廷懦弱,不足與謀。”道出感慨後,如釋重負,第二天便離開北京,趕奔青島。何以奔赴德國人佔領的青島?是“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這一豪言壯語作祟。“朝廷懦弱,不足與謀”,他要跟德國共謀了。

走進德國領事館,隨從上前耳語,道出小恭親王溥偉的身份,領事館接待人員趕緊往客廳讓。隨即,領事館的“一把手”進入客廳,寒暄之後,溥偉道出來意:欲往德國考察。領事館“一把手”沉思片刻,回覆說此時此刻去德國不大方便。

溥偉一聽,臉色驟變,告辭出來後,跟隨從說:“德國人不是東西,咱來青島來錯了,應該上旅順啊。”也就是說,原本想借德國勢力挽救大清的他,轉而想借重日本了。

在青島,他結識了一位日本人,這位日本人是日本海軍部派遣到青島的間諜。這位日本海軍間諜向上彙報,稱讚:“恭王今年三十餘,器宇不凡,誠意動人,晤談時端坐正視,面無笑容,言不及他事,神態嚴肅,實滿清親貴中突出的人才。”

溥偉則明確表示,希望到日本佔領的旅順居住,還直言:如若得日本相助,恢復大清基業,將榮幸之至。他在這位日本間諜面前大罵袁世凱,說袁世凱“實為有史以來最大的奸臣,餘恨之入骨”。

還說:“餘與皇室關係甚深,若不能恢復社稷,何以上對列祖列宗,下對臣民百姓?”總之,他之言談,讓這位日本間諜得出“此人可用”的深刻認識。

經這位日本間諜穿針引線,溥偉由青島前往大連。日本滿鐵出面接待,在大連臨海的坡地上專門為他建了一棟小樓。建此小樓花費3萬日元,溥偉表示這3萬日元該當他出,滿鐵則要他先行住下,其他事情日後再說。

滿鐵在名義上是經營東北鐵路的日本公司,實際上是日本派駐東北的間諜機關,日本的對華政策,尤其日本對東三省的政策藍本多出自滿鐵。當時的滿鐵總裁內田康哉與溥偉過從甚密,據說曾向日本內閣建議,扶植溥偉在瀋陽登基,國號為“明光帝國”。

溥偉對此非常感激,欣喜異常,曾身著親王朝服在日本警察、憲兵的保衛下拜謁瀋陽的皇陵,祭奠列祖列宗。此舉轟動極大,引出不少議論,有人判斷拜謁祖陵是登基稱帝的前奏,過不了多久溥偉便是聖上了。可也有人說宣統皇帝尚在,他溥偉登基就是謀權篡位。

其實,是他溥偉登基稱帝建“明光帝國”,還是溥儀復位建“滿洲國”,他們自己做不了主,因為決定權在日本人手中。在日本,滿鐵認為溥偉登基對日本最有利;但軍部則認為溥偉年齡大、閱歷廣,難以駕馭,而溥儀好駕馭,並且“宣統皇帝”比“恭親王”名頭更大、牌子更響。

最後軍部的主張佔了上風,於是溥儀被弄出天津,現身長春,成了“滿洲國”皇帝。溥偉再一次與帝位擦肩而過,但是他那股復辟大清的狂熱並沒有就此打住,反倒越來越邪性了。

不知是怕溥偉影響溥儀,還是怕哥兒倆見面爭吵,反正一個被圈在大連,一個被圈在長春,日本人就是不讓哥倆兒見面。唯一的一次見面,是在溥儀登基大典之後,溥偉再三要求前往朝賀,在日本人的“保護”下,溥偉由大連到達長春。這是兄弟倆僅有的一次見面,也是兄弟倆最後的一次見面,而且見面的時間極短。

溥偉行過大禮之後,只對皇帝說了兩句話:頭一句是“名分已定,毋須多言,奴才一定報效朝廷”;再一句是“有我溥偉在,大清不會亡”。這兩句話對溥儀來說並不陌生,都是溥偉曾經的“表態”和“決心”。

溥儀既沒挽留,也沒委任這位以復辟大清為天下第一要務的恭親王以實差。是溥儀容不下他呢,還是日本人定下的方略?無案可查,無從考證。次日清晨,吵著要來朝賀的溥偉,執意即刻迴轉大連,好像再多待一天就將大禍臨頭似的。

“受騙欲”

當年,溥偉離開北京時不敢說家有金山富甲天下,卻也腰纏萬貫財大氣粗。

因為宣統退位之後,專有人計算過退位朝廷和諸王府的財富。恭王府內的古玩字畫金銀珠寶等不計,光房產土地就價值200萬兩白銀,在諸王府中名列第一。原本富貴兩全的溥偉偏好瞎折騰,先賣古玩字畫金銀珠寶,後來又用土地作押,在日本正金銀行借貸白銀50萬兩,三年為期。

這些錢用於何處了呢?不嫖不賭甚至連戲都不聽的溥偉患上“受騙欲”。逢騙則喜,要是隔三差五沒有騙子登門,他反倒鬱鬱寡歡,吃不香睡不著的。

白俄來大連求見,說當年先祖攻打中原時,八旗中曾有俄羅斯騎兵,定都北京後這些俄羅斯將士被安置在東直門外,如今您欲復辟大清,我們白俄願為先鋒。小恭親王聞聽大喜,隨即丟擲賞賜,讓那白俄招募兵丁訓練將士。白俄空囊而來,滿載而去。

白俄剛走,蒙古王爺又到,說眼下已有上萬騎兵嚴陣以待,靜候王爺檢閱,但財力不支,若無後援,這支雄師勁旅就解甲歸田,雲消霧散了。小恭親王一拍桌案:“斷然不可!斷然不可!”

溥傑題“恭王府”

如此這般,但凡有人為復辟大清伸手要錢,這位王爺立賞不待。就這樣,時日一久,囊中羞澀了。銀行的欠款要還,復辟大清的光輝偉業更不能半途而廢。所以,溥偉一跺腳,把恭王府賣了。

溥心畬、溥僡將輔仁大學告上法庭的訊息,身居大連的溥偉不可能不知道。他還應該知道這官司由他而起,倆弟弟其實是在告他。但他一定認為,倆弟弟大節有虧,愧對列祖列宗。

愛新覺羅·溥傑

“我不是紈絝子弟,我不是揮霍錢財,我殫精竭慮散盡家財全是為復辟大清呀!”抱著委屈的溥偉於1936年離開人世,那年他五十有六。當然他或許還抱著更大的委屈:“想當年,若立我為帝,何至於社稷被毀!”

溥儀生父載灃在溥儀登基時,贊溥偉有先祖遺風,或許是寒暄,或許是一時有感,但其論謬也。老恭親王奕為洋務派核心,引領潮流,促歷史向前;而小恭親王溥偉則是復辟狂人,逆潮流而行,阻礙歷史發展。

至於才華,老恭親王奕濟世之才革新朝政;而小恭親王溥偉則荒唐有餘鮮有智慧。兩者相比,無異鳳凰比烏鴉。在小恭親王溥偉心裡,或許有效其祖之心,但所為所言,東施效顰也。若他不是在18歲時天上掉餡餅,忽然間承襲了親王爵位,抑或是他少一些效仿先祖的雄心壯志,說不準畫壇會多一位高手,復辟派少一員干將。但是,假設不頂事,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在溥偉垂危之際,他是否後悔,是否覺悟,是否認識到他這一生是荒唐人幹盡荒唐事?未有所聞也不敢推測。但他這一輩子確實猶如華麗的竹籃反反覆覆地打水,打來打去財盡人亡,夢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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