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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軍抗戰紀實 元帥之子回憶沂蒙山反掃蕩作戰

八路軍抗戰紀實 元帥之子回憶沂蒙山反掃蕩作戰

1941年,抗日戰爭進入最艱難時期。日軍先後兩次在山東野蠻推行“治安強化運動”,對魯南、魯中、清河等抗日根據地進行“掃蕩”。秋天,日偽軍將“掃蕩”的重點轉向沂蒙山區。

八路軍抗戰紀實 元帥之子回憶沂蒙山反掃蕩作戰

在這嚴酷的鬥爭環境中,為了統一山東軍政領導和作戰指揮,1941年8月,山東分局按照中央決定,確定分局委員的分工:朱瑞主持黨的組織工作,羅榮桓主持軍事工作,黎玉主持政府工作,陳光主持財委會。

9、10月間,父親和陳光率師部經四天強行軍,到達臨沂青駝寺。父親在這裡主持召開了山東軍政委員會的第一次會議,研究了115師和山東縱隊建立統一指揮的問題,並對秋季反“掃蕩”進行了部署。

2000八路軍悄無聲息突出重圍

11月初,駐山東的侵華日軍第12軍司令官土橋一次中將糾集3個師團、4個旅團的日軍主力,再加上偽軍,共5萬餘人,對沂蒙山區進行“掃蕩”。這是抗日戰爭時期日軍在山東敵後發動的規模最大的一次“掃蕩”,也是父親主持山東軍事工作以來面臨的一次嚴峻考驗。

11月4日,日軍從沂蒙山區西部的蒙陰縣城出發,偷襲山東縱隊機關駐地馬牧池。經過苦戰,山縱機關分散突圍,隨後向北部的泰山區轉移。為了防止落入日軍之手,山縱機關的電臺砸了,密碼本也燒了,因而同友鄰部隊失去了聯絡。

當時,115師師部、山東分局和山東戰時工作推行委員會(簡稱戰工會,相當於省政府)機關共2000餘人仍駐紮在沂南縣留田村一帶,而戰鬥部隊只有一個特務營。這時,日偽軍正逐步向留田逼近的情報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

5日拂曉,臨沂、費縣、平邑、蒙陰、沂水、莒縣的日偽軍,兵分11路,在飛機、坦克掩護下,從四面八方向留田合圍。到下午,日偽軍最近的離留田只有七八里,遠的也不過十幾裡。特務營已經在留田周圍的山頭、隘口,構築工事,實施警戒,形勢十分嚴峻。

下午,在留田東南面一個叫牛家溝的小村子裡,父親主持召開軍事會議,研究對策。

會議集中討論如何突出重圍。大家一面看地圖一面討論。概括地說,提出的方案有四:一是向東,過沂河、沭河,進入濱海根據地;二是向北,同山東縱隊會合;三是向西,進入蒙山;四是分散突圍。但是沒有一個人是主張向南的,因為南面是臨沂,是敵人的大本營。因此,人們在考慮突圍方向時,自然而然地把南面排除掉了。

然而,父親的主張卻正是向南。他分析了敵情,綜合了大家的意見。東面,沂河、沭河已被敵人嚴密封鎖。北面,敵人正瘋狂南壓,而且處於國民黨軍隊控制中。如果我們北上,很可能遭到日、頑的兩面進攻。西面,臨沂通蒙陰的公路已經成為敵人戒備森嚴的封鎖線。而南面呢,正因為是敵人的大本營,可以出其不意。既然日軍把兵力都集中到了沂蒙山區,其大本營必定空虛,那裡倒可能安全一些。父親主張,先向南突圍,跳出包圍圈,然後向西,進入蒙山南部。

按照父親提出的方案,這2000多將士悄無聲息地通過敵人的三道封鎖線,突出了重圍。行動中沒有開一槍,也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同行的有一位德國進步記者叫希伯。突出重圍後他高興得像個孩子,對陪同他的谷牧說:“這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夜晚,比在西方參加過的任何一次晚會都更有意義,更值得紀念。我一定要把這一段奇妙的經歷寫出來,告訴全世界。”他寫的文章不久發表在115師的《戰士報》上,題目叫《無聲的戰鬥》。

兒子幸運脫險,女兒生病夭折

在父親指揮“無聲的戰鬥”的同時,我在照料我的劉湘阿姨帶領下,也經歷了躲“掃蕩”的艱險歷程。當時,母親剛剛生了一個小妹妹,還在月子裡面。父親決定把小妹妹交給老鄉撫養,隨後又決定讓劉湘阿姨帶著我化裝成老百姓,隱蔽在了張莊區九道溝村尹大娘家。當時我只有兩歲多,還不記事。以下所述都是帶我的劉湘阿姨回憶的。

那一天,劉湘阿姨和牽毛驢的小楊叔叔護送我到尹大娘家時,天已經黑了。尹大娘讓她的兒子成安領著小楊去山溝裡睡覺,派她的女兒秀蘭揹著她的小外孫,陪著劉湘阿姨和我上黃岩頂的山洞裡住宿。

第二天天亮後,我和秀蘭母子都還熟睡著,嗡嗡的飛機聲就把劉湘阿姨驚醒了。接著她就聽到山洞頂部有腳步聲,抬頭一看,原來在洞頂有一道很長但並不寬的裂縫,在裂縫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出現了一雙牛皮鞋的鞋底,她知道鬼子就在洞頂。幸而鬼子沒有發現這個山洞。

後來我們住的山洞暴露後,那個小羊倌又領我們來到另一個山洞。這個洞很小,只能容兩三個人。幾天後,乾糧袋裡連饅頭渣也沒有了,劉湘阿姨便從洞外的枯草叢中找來一種叫柳夾嘴的野菜。我不吃,嫌苦。她又帶我到已經收穫過的花生地裡揀沒有收盡的花生。

過了一段時間,師後勤部的軍事科長周桂生找來了,要我們馬上轉移。我們又跟他連夜轉移到九子峰下的鐵峪南山。我和劉湘阿姨住在田大娘家。在這裡又碰到一次驚險的遭遇。一天凌晨,敵人合圍了鐵峪南山。劉湘阿姨剛剛用草木灰把臉塗黑,漢奸已經進了田大娘家。他們指著我問田大娘:“這是誰的孩子?”田大娘非常沉著地說,劉湘阿姨是她的閨女,我是她的外孫,剛從婆家回來。隨後田大娘對她兒子說:“還不快領著小寶出去玩去。”她的兒子便把我領出了屋。我和劉湘阿姨終於逃過了一劫。

幾天後,父親帶著部隊又打回沂蒙山區,我又回到部隊。不久,母親就帶著我和劉湘阿姨轉移到濱海地區。在這次反“掃蕩”中,我那位剛剛出生還未滿月、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妹妹由於躲“掃蕩”,交給老鄉撫養,因為病了又缺醫少藥,已經夭折了。

“翻邊戰術,不是戰術,是戰略”

父親率部在沂蒙山區由西向東,從南到北,同日偽軍兜圈子。他經常“以敵為軸心轉動”,同一路日偽軍保持不即不離的狀態。有時,日偽軍剛剛從東面出村,他就帶著隊伍從西面悄悄地進了村,日偽軍燒的開水還是熱騰騰的。這樣做的好處是對這一路日偽軍的行動了如指掌,而日偽軍卻料想不到他們日夜尋找的八路軍就在他們的屁股後面。因此,他認為在反“掃蕩”中,跟著敵人走往往比較主動,而被敵人追著走,往往陷入被動。但是,由於敵強我弱,在敵人“掃蕩”時,有時也會出現被敵人追擊甚至合擊的被動情況。他認為在這時最重要的是儘快擺脫敵人。

一天,在指揮所附近又發現了敵情。父親立即率部向馬牧池方向轉移,途中遇到一條河,河上架有一座只容一人通過的獨木橋。隊伍要過橋,只能改為一路縱隊,行軍速度大大減慢了。按這個速度,不等隊伍過完,敵人就可能追上來。父親來到河邊,把作戰參謀侯向之叫到身邊說:“這樣過不行,要動一動腦筋。你沿著橋從河裡趟過去,看看水有多深。”侯參謀脫掉棉褲,一下水,感到像刀子一樣扎人。他咬著牙,一步一步趟過了河。水不過齊腰深。此時已過立冬,水雖然很涼,但人完全可以過。父親立即下令,全部徒涉。於是,一路縱隊改為橫隊,部隊很快就過了河。

過河後,有的參謀建議把橋拆掉,以免被日軍利用。父親下令:留著它。同時派人把河兩岸的腳印都掃掉,消除涉水的痕跡。

父親身邊的參謀人員都明白了他的用意,高興地去執行命令了。日軍慣於按條令機械辦事。有這樣一座橋,他們便會順著橋走。如果沒有了橋,倒反而會逼著他們徒涉。顯然,讓敵人從橋上慢慢通過對八路軍更為有利。

1941年底,父親他們開會部署第二年的工作,決定朱瑞留在山東縱隊,父親東渡沂河、沭河,到濱海區同師部會合。山東縱隊派了一個營護送。

在父親快要到達沭河邊時,突然發現自西向東、到濱海進行“掃蕩”的大批日軍,沭河兩岸都有。然而,負責護送他們的那個營卻同他們失去了聯絡。這樣,在父親身邊就只剩下參謀李燧英、警衛員和警衛排,總共不過35人。沭河硬衝是過不去的。父親吩咐大家在一個小山村隱蔽宿營。

第二天拂曉,哨兵發現村外有日軍。天一亮,如果這30多人被日軍發現,後果將不堪設想。父親命令立即向西轉移。西面不是敵佔區嗎?李參謀稍一猶豫,父親似乎看到了他的心思,又輕輕補充了一句:“這樣做反而比較安全。”李參謀聯想到留田突圍,思想豁然開朗,很快領會了他的意圖。

果然,當父親這支小隊伍從兩股敵人之間的縫隙插入敵佔區後,倒反而平靜了。當時,警衛排的戰士們都騎著日軍的大洋馬,戴著繳獲來的日本軍帽,穿著日本軍大衣。沿途據點裡的偽軍以為是“皇軍”,都搖著旗同他們打招呼。父親也叫李參謀向他們招手示意。這一天正逢趕集。當他們從集旁經過時,一些偽職人員還點頭哈腰地迎上來招呼:“太君下馬歇歇!”

他們在敵佔區始而向西,繼而向南,又折而向東,轉了個馬蹄形,到天色黃昏,終於渡過沭河,安全抵達濱海根據地。

父親指揮的沂蒙反“掃蕩”,特別是留田勝利突圍,是他1942年正式提出的翻邊戰術的成功實踐。所謂翻邊戰術,是“敵進我進”原則結合山東抗戰實際的產物。八路軍之所以要採用這一戰術是由敵後具體條件決定的。由於敵後根據地地域狹小,缺乏迴旋餘地,如果仍然照搬以前“敵進我退”的辦法,就退無可退,難以突破敵人的包圍。針對敵後的特點,當日偽軍進行“掃蕩”時,我主力部隊不是設定在根據地的腹地,而是部署在靠近一路敵人的根據地的邊沿地區。當敵人“掃蕩”時,不是“敵進我退”、“誘敵深入”,而是“敵進我進”,即在弄清敵人特別是當面之敵的動向後,趁著敵人的包圍圈尚未緊縮,尚有較大空隙時,選擇敵之弱點,由根據地經邊沿游擊區,“翻”到敵人後方去,打亂敵之部署,粉碎敵之“掃蕩”。

父親認為,由於日軍是異族侵略者,在政治上處於劣勢地位,即便在其佔領區也是十分孤立的。加之其兵力稀少,後方空虛和八路軍長期在敵佔區的工作,八路軍“翻”到敵佔區仍可得到群眾的支援而取得行動的自由權。

據中聯部原副部長王力回憶,毛主席在談到山東抗戰時曾這樣評價父親提出的翻邊戰術:“敵人蠶食了,是面向根據地,還是背向根據地?羅榮桓的翻邊戰術,不是戰術,是戰略。他掌握山東局面以後,敵人越蠶食,根據地越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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