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軍抗戰紀實 敦炳祺少將日記記錄桂林保衛戰

1O月30日(1994年) 天氣晴

1、黃昏時分，河東屏風山以北附近及北門火車站以北地區均有人行動，判斷敵已接近我陣地。

2、城西和城南尚未有動靜。

3、當晚電話通報170師，並報軍部，城防司令部。

4、電話各團加強監視偵察，井派人隱蔽登高了望。

lO月31日 晴

1、清晨，河東岸間有零星槍聲。據391團報告，屏風山、貓兒山一帶，附近有敵人向我山頭坐盲目試探性射擊，我陣地守軍因。

2、入夜，170師巢威副師長電話，將軍橋以南，李家莊附近，西門外及猴子坳及以西地區均發現敵人。

3、截至今日，城之東南西北面，均發現敵人，判斷敵人正在作包圍攻擊準備，可想象未來強烈的戰鬥將來臨，命令各團無論白天夜晚均要作戰鬥準備。

11月1日 陰晴

1、391團方面：敵方數股300餘人向我屏風山，貓兒山等各個獨立據點進行攻擊，均被我軍以火力拒止於障礙物前。

2、城防司令部北門山炮兵連對進犯屏風山地區之敵作威脅射擊，助我軍心。戰至中午，敵遺屍10具而退，我軍未受損失。

3、入夜，天微雨。敵人增援，繼續向我屏風山一帶陣地猛烈攻擊。至次日拂曉，敵遺屍百餘具而返。

4、392團方面：北門車站附近發現有敵密集部隊加農炮，曾向敵作擾亂性射擊，敵未還擊。

5、入夜11時許，敵向我392團之前沿陣地攻擊。同時發現有地車輛放射燈光，向我北門前進，我鸚鵡山戰防炮既向燈光處射擊。

6、391團方面：虞山以北鬆河附近，敵亦向我攻擊。

7、是夜，屏風山北門外一帶槍聲、機槍聲，炮聲、地雷聲、戰鬥徹夜。拂曉後，敵到處遺屍撤去。

8、天明後.發現北門外有數架牛車，始知敵偽裝戰車試探我炮兵陣地。

9、與170師交換悄報：城西南方面僅有零星槍聲，沒有戰鬥。

10、天明後.我勇敢士兵趁戰鬥間隙.爬出障礙物外搜察敵遺下屍體，搜得很多鋼盔、步*槍*;手榴彈、偽裝網。日本白底紅心太陽旗幟(幾乎在屍體中，每人都有—幅)及飯盒等戰利品送到師部。

11月2日 微雨

1、上午9時許，敵飛機五架，飛在桂林城上空投下數十枚爆炸彈，然後飛去。炸彈多落在南門一帶，我守軍均在巖洞中，未受傷害。

2、391團方面：敵仍向屏風山、貓兒山陣地攻擊，戰鬥膠著。七裡巖團部與屏風山.描兒山陣地通迅已中斷，團預備隊不敢派出支援，使屏風山、貓兒山等各陣地形成孤立作戰，唯一的只靠北門山炮兵連的炮火支援。但守軍仍勇敢奮戰，槍炮仍不絕於耳。

3、392團方面：敵以數百人在炮兵掩護下對我392團正面的前進陣地及甲山以北地區進行攻擊，戰鬥頗為激烈。我守軍在步炮的協同下，奮勇還擊，地雷亦發揮了特別效能(這個地區是重點地雷區)。根據敵人遺棄屍體遍地判斷，敵人傷亡很大。

4、敵人炮兵是在北門車站附近，不斷向我城裡射擊。炮彈多落在老人山和溜馬山一帶(因老人山和溜馬山頂上插有大紅旗子，易為敵人射擊目標)。

5、與170師交換情報：知城西、城南、將軍橋、德智中學一帶均有戰鬥。

11月3日 微雨時晴

1、391團方面：敵人繼續不斷向我屏風山、貓兒山陣地攻擊，並被敵乘夜爬上我陣地山頂，形成敵不敢下來;我不敢上去，雙方膠著戰鬥中。

2、被敵一股串進七星巖西北空隙地區。七星巖正面亦發生戰鬥。

3、392方面：白天，我北門外之敵不敢再來攻擊。敵人收集了民間的百數十頭牛，以炮兵向我城裡發射，以火燒牛尾將牛趕向我北門一帶亂奔來踩踏我地雷。

4、我北門及象鼻山炮兵不斷支援河東的作戰。

5、敵飛機7架向桂林上空飛來，我獨秀峰高射炮連猛烈射擊。敵機飛得很低，投下數十枚炸彈後飛去。高射炮兵都是飯桶，都沒有擊中敵機。

6、黃昏後，敵以步、炮戰車聯合諸兵種向我北門外甲山西北地區強烈猛攻，敵我戰鬥非常激烈。敵戰車被我擊毀一輛，遺留在北門外。我炮兵集中火力射擊陣前之敵，敵炮兵亦向我北門城猛烈攻擊。

7、我軍無照明裝置，致被敵乘夜接近攻擊，實為遺憾。

8、與170師交換情報：城西南敵人繼續增加兵力向我攻擊，德智中學以西戰鬥激烈。

9、我與闞師長2人常輪換休息，本晚被槍炮聲、戰鬥聲，地雷聲…擾得一夜不敢休息。

11月4日 陰微雨

1、391團方面：屏風山、貓兒山一帶當面之敵.在炮兵掩護下向我強烈攻擊。在黃昏，屏風山、貓兒山等4個據點陣地，相繼被敵攻陷。這4個據點區域的守軍共步兵兩個連、重機槍一排，除個別乘夜逃走外.在桂林守城戰役過程中，首先全部為國捐軀，成為“無名英雄”了 。

2、這天晚上，有個20多歲的年輕勇敢的士兵(可惜我想不起他的姓名)乘夜摸回，冒險遊過灕江大聲喊叫，通過我軍防線，回到桂林城裡。當時叫他到師部來詢問，他說：“與敵血戰4天，都是敵人死多。第二天我們的執關槍就壞了，修理不好，被敵人乘夜炮擊，摸上山頂，用大石頭來堵塞我們，我們就感到困難了。4日敵攻擊更加猛烈，我們只靠步*槍*和手榴彈，個個又疲睏了。以致被敵人攻進陣地。我乘夜爬過石山山窪跑了回來，我看他們都難以生還了。”在師部圍著聽他說話的人，許多人都掉下淚來……師長把他留在特務連休息。

3、另有一股千餘人聯合竄至七星巖西北空隙地區之敵，在敵炮火掩護下，向我七星巖陣地包圍攻擊。當日下午，師部與七星巖391團之有線電話已中斷，開始用無線電話，仍與團部保持聯絡。

4、七星巖西北地區正面是391團輕重火器集中又是炮兵火力集中地區，敵人第一次對七星巖攻擊傷亡很重。

5、393團：水東街沿河至北門之線均發生戰鬥。

6、392團：北門正面，敵在炮兵、戰車掩護下，維續向我攻擊。因我陣地堅固，火力嚴密，敵無法得逞。敵一部竄人我392團左翼甲山附近，仍被我拒止於陣地前。唯此處是我392團與170師交界，部分日軍……晚受威脅。

7、敵飛機7架，冒陰雨向我城內投擲炸彈。

8、與170師交換情報;德智中學以西712團的一個據點被佔領。守兵一連，僅生還幾人。

11月5日 陰雨 全日激戰：

1、391團七星巖方面戰鬥尚穩定，反要求炮兵支援，我象鼻山炮兵全力支援七墨巖的戰鬥。因象鼻山上有數十古時建築和廢舊永久性堡壘，敵即以燃燒彈，向我象鼻山頭集中火力，把象鼻山上的數個廢舊堡壘燒成焦土。

2、393團水東街沿河陣地，被敵炮兵摧毀最為厲害，守軍亦有傷亡。

3、392團方面：敵以戰車10餘輛，當作活動堡壘，協同步兵繼續不停地向各山頭圍攻。敵戰車被我戰防炮擊毀一輛。

4、竄人甲山之敵繼續增加，威脅我左翼。但各個山頭陣地仍然不動，拒敵於我陣地前。

5、敵飛機7架，5架上下午向我城中投下數以百計的炸彈。

6、與170師交換情報：城西南各方面均發生激烈戰鬥。德智中學以西山地陣地被優勢之敵強烈猛攻，陣地失之過半，但仍繼續戰鬥。

7、入夜，敵乘黑暮隱蔽增援猛攻，各方面戰鬥俞加激烈。

11月6日 陰雨 拂曉後各方面戰鬥繕續進行。

1、391團方面：七星巖及其附近並頭山及392團北門外各個山頭均被敵人佔據。但我守軍仍據巖洞巖口各個獨立據點與敵堅韌激烈戰鬥。甲山一帶戰鬥尤為激烈(392團之預備隊已增援上左翼)，北門外我又擊毀敵戰車3輛。

2、393團：水東街沿河一帶陣地被敵炮摧毀嚴重，河之東岸，沿河一帶均被敵佔據。敵我隔河激戰。

3、393團陳村團長電話告急，請求增援。師部認為沿河北段如被敵渡河突破，即可沿東鎮路直接威脅師司令部(師部設在東鎮路北面的貓兒山)，間接威脅城防司令部(通過東鎮路北面即到鸚武山城防司令部)。因此，即以師部的預備隊步兵一連重機槍排加強風洞山東面沿河之線，以師直屬搜尋連，戰防炮連加強北段確保師部安全。並命令陳團長即使剩下一卒一兵也必須堅持固守，不許撤離陣地。

4、敵機5架，在我上空飛來飛去，助敵炸彈均投在城裡。

5、與170師交換情報：城西南將軍山、西面德智中學以西山地、甲山均有戰鬥。

6、黃昏後，炮聲如火如荼，驚天動地。桂林城四面八方變成一個火海。

11月7日 陰雨

1、敵為疲睏我軍，使用疲勞戰法。自上午起一直以空軍(每日5架、7架、最多11架)助戰，以步、炮、戰車為主向我各方面繼續猛烈攻擊。

2、七星巖391團：敵以山炮兵用直接瞄準射擊並集中火力襲擊我陣地各巖口，繼續放煙霧彈，最後用火焰放射器燒射，七星巖最為利害，陣地前樹林附近防禦等全被燒光：覃團長無線電話報告，敵人用毒氣火焰攻我巖洞。守軍驚恐，傷亡甚重。師部無法可施。轉報城防司令部，要求炮乓加強支援。城防司令部即命令十五加農炮連及象鼻山炮連全力支援，七星巖的戰鬥。雙方炮聲交熾，各個巖洞獨立據點仍繼續戰鬥，自此以後，師與七星巖391團的無線電話亦中斷，只隔河以槍炮聲而斷定其存在了，我們真沒有辦法了……只有用槍炮聲傳達我們的意志，表示我們現在還在桂林城裡…… 。

3、393團：敵對我沿河陣地作摧毀性的射擊。我軍奮勇抗戰，仍拒敵於河之東岸。

4、392團：敵仍以戰車炮兵掩護，繼向我猛烈攻擊。敵戰車4輛衝到我北門附近，被我擊毀1輛，敵退回。全團與敵交熾戰鬥中。

5、與170師交換情報：敵仍向我西南面進攻，西門戰鬥較為激烈，擊毀敵戰車3輛。仍在戰鬥中。

6、入夜之後，敵利用星夜以橡皮船14只在中正橋附近河面集中，沿河面向我河西偷渡：我守軍發覺，發生激戰。象鼻山守軍即以平射炮，重機槍向偷渡之敵猛烈射擊，擊沉敵橡皮船4只，其餘10只渡過河西，與我中正橋頭堡及沿河陣地發生激戰。

11月8日 陰晴

1、敵以優勢兵力，炮百餘門，戰車30餘輛，在敵空軍協同作戰下，對我各方面攻擊愈加猛烈。

2、七星巖391團方面：雖通訊中斷，但聞槍炮聲仍在轟轟交熾著 看來仍與敵人搏鬥中。

3、393團：拂曉前，敵即以濃密炮火轟擊，鹽街沿河之線陣地全被敵人攻毀。繼在沿河大放煙幕;敵步兵由河東利用橡皮船，木排等強行渡河攻擊，我中正橋頭堡及沿河陣地大部被敵佔領。我象鼻山守軍及沿河北段守軍，風洞山守軍，在白天看得清楚的情況下，猛烈阻擊，敵後續部隊不敢再行渡河。但已渡過河西之敵約200餘人，即竄入鹽街，在已被燒燬的房屋內與我巷戰。師即以預備隊步兵二連，重機一排，進入王城佈設陣地，堵擊竄人之敵。師直屬部隊特務連等全部進入陣地，師部人員亦全部武裝，準備戰鬥。

4、城防司令部對竄入鹽街這股心腹之患之敵極為焦慮，曾想方設法用燃燒彈及易燃火種等射鹽街之敵;以期燒死敵人。但連日陰雨，木柴溼潤，燃燒不起來.無法可施。即命170師副師長巢威率領步兵一營。奪回中正橋頭堡及沿河陣地，能奪回者賞1000萬元。

5、392團：敵不斷增加兵力，戰車增30餘輛，不斷向我猛烈攻擊。我軍仍能保守陣地與敵奮戰。

6、是日，敵炮兵火力強大。師部面前落下不少炮彈。

7、敵機7架向城中投揮炸彈，均落山下一帶。

8、與170師交換情報：德智中學以西山地全被敵佔領。712團傷亡過大，現僅混合編成一營.防守猴子坳及德智中學各據點。

11月9日 陰雨

1、我軍在敵人優勢兵力攻擊下，各方面均在浴血奮戰中。

2、七星巖方面391團：仍有槍聲，估計我軍仍有部分據點與敵決戰。

3、393團方面：除堅守陣地阻止河西敵外.並協同巢威奪取中正橋頭堡及沿河陣地。我師由北向南，巢威由南向北.雙方夾擊。下午3時，中正橋頭堡及沿河陣地，大部為巢威奪回。鹽街之敵，據屋負隅頑抗。入夜，敵又復由河東增援偷渡，戰鬥激烈。中正橋頭堡得而復失。

4、392團方面：北門外正面，4個小山獨立據點被敵攻陷。其餘各陣地仍然堅守與敵戰鬥中。

11月10日 陰晴

1、我軍全部陷入苦戰。

2、七星巖391團方面：情況不明。

3、393團：竄入鹽街之敵，一夜以來，得到了增援，向王城方面對我採取攻勢。我亦有奮勇應戰，因我有城牆據險，敵把機槍抬到房頂向我射擊，我亦把機槍扛上城牆，與敵對抗。雙方負隅對戰，均無進展。

4、392團：是日對我北門正面及甲山方面攻擊量為激烈。吳展團長在電話中曾對我這樣說：“死也要與鬼子拼一下……”

5、敵飛機10餘架向我城中投彈。敵炮兵對我甲山及北門地區炮彈落如冰雹。

情況緊張之下，下午4時城防司令韋雲鬆在城防司令部召開一個緊急軍事會議，我師闞維雍師長前往參加，囑我繼續指揮作戰(會議情況我不知道)。大約去了一個多鐘頭就回來了，師部人員都坐在那裡等著他的訊息。他首先進入電話機房裡，隨既出來，手上拿了一條小手帕，裡面包著什麼交給參謀鍾其富(鍾是柳州人.他的親戚)，隨著說到：“我堅決與桂林共存亡，假如我死之後，由副師長，參謀長指揮…—。”接著說：“我去拿茶杯喝茶再說。”他又到電話機房去拿茶杯，不到一刻，忽然聞槍聲一響，我和大家奔入房內，見他滿頭血淋淋的，倒在地下已不能說話了。檢查看了一下，他是用自己的手*槍*朝太陽穴打了一槍而死的。在這個情況下，電話鈴又不斷地響，不能停下去聽電話指揮部隊，又見他倒在身旁。這時候，我全身都發起高燒來，神經感到極不安。隨後鍾參謀主任說：“東鎮路房裡有兩付棺材，抬來把師長埋葬再說。”於是，我把棺材抬回來，就把闞師長放人棺材，埋在師指揮所東鎮路附近散兵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