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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形將軍韓練成的傳奇生涯:一句話葬送了74師

隱形將軍韓練成的傳奇生涯:一句話葬送了74師

作為在蔣介石身邊參與最高機密的智囊,他同時卻與周恩來保持著密切的單線聯絡。

隱形將軍韓練成的傳奇生涯:一句話葬送了74師

國民黨黨史專家稱他為“導致神州陸沉的軍事共諜”,蔣介石次子蔣緯國稱他為“潛伏在老總統身邊時間最長、最危險的共諜”。

毛澤東稱讚他:“蔣委員長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小小的指揮部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

周恩來稱他為“沒有辦理入黨手續的共產黨員”;朱德讚揚他“為黨、為革命立了大功,立了奇功”;李克農稱他為“隱形人”。

作為“隱形將軍”韓練成的獨子,63歲的韓兢最近特別忙。在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90週年之際,許多機構和學校邀請他去作報告,講述韓練成的傳奇人生。

“韓兢工作室”的一角,擺放著一尊韓練成的半身塑像,栩栩如生、英氣逼人。“過幾天,塑像就要贈送給父親的母校——寧夏固原一中。”韓兢說。

每天,韓兢就在父親目光的注視下,蒐集、整理和編寫有關父親傳奇經歷的材料。他歷時20多年整理編寫的《隱形將軍》出版後引起強烈反響,同名電視劇也在全國多個電視臺熱播。

火車站救駕有功蔣特批進入黃埔

1909年出生的韓練成,自幼家境貧寒。為了讓他長大後能出人頭地,勤勞樸實的父母堅持自己受苦也要讓兒子進私塾。

“1925年,我父親16歲那年,來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韓兢說,當時黃埔軍校到固原城招收學生,但報考條件必須要中學畢業。

韓練成的母親一心希望兒子當上軍官,便從做零工的東家借來甘肅省立第二中學韓圭璋的畢業文憑,讓韓練成冒名報考黃埔軍校。然而招生的老師卻把名為“韓圭璋”的韓練成帶到銀川,進入了西北陸軍第七師軍官教導隊,當了一名學兵。

1926年9月,馬鴻逵的陸軍第七師編為西北國民聯軍第四軍,參加北伐戰爭。“韓圭璋”擔任軍警衛手槍營排長,隨軍向西安進發。聯軍總司令馮玉祥推行“聯俄、聯共”政策,聯軍總政治部派來共產黨員劉志丹出任政治處長,傳播新思想、新作風。

“劉志丹是我父親接觸比較早的共產黨員,對他起到了啟蒙作用。”韓兢說,劉志丹認準“韓圭璋”是個好苗子,發給他一份“革命軍人登記表”,指定專人作為培養他加入共產黨的聯絡人。

可惜的是,由於第一次國共合作失敗,劉志丹等共產黨人被“禮送出境”,韓練成還沒入黨就和組織斷了聯絡。

1929年,軍閥混戰全面爆發。5月,馮玉祥通電討蔣,而屬下馬鴻逵等部先後投蔣倒馮,馬部被改編為討逆軍第十五路軍。1930年,蔣、馮主力在豫東鏖戰,蔣介石在歸德火車站的“總司令列車行營”上指揮作戰。

當時,韓圭璋已任馬鴻逵部第六十四師獨立團團長,守備歸德。當馮玉祥的軍隊包圍了蔣介石的“列車行營”時,韓圭璋奉命前去“救駕”。危急之下,韓圭璋率部衝入火車站,成功解圍。

“這場‘勤王’之戰,徹底改變了我父親的命運。”韓兢說,韓練成因此被召進“總司令列車行營”,第一次受到蔣介石的接見。

出於習慣,蔣介石像往常一樣,以黃埔軍校校長對下屬的口氣問話:“你是幾期的畢業生啊?”在蔣介石看來,英勇善戰的將領,一定是黃埔軍校生。

當他得知韓練成不是黃埔的學生時,頒發手諭,特批韓練成為黃埔軍校的三期生,列入學籍。由於黃埔系在國民黨軍隊具有特殊的重要地位,因此許多人說:“韓練成被蔣介石‘賞穿黃馬褂’。”也因此奠定了他在國民黨軍隊內的迅速上升之路。

不久,蔣介石手諭江蘇省主席陳果夫:“學生韓練成,著以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儘先任用。”

從此,韓練成脫離西北軍,進入蔣的黃埔系,先後擔任江蘇省保安幹部訓練團主任、省保安處副處長、獨立第十一旅旅長、鎮江警備司令等職,1935年春晉升為少將。

“銀彈”面前更清醒籌劃祕密聯絡共產黨

仕途順利,家庭幸福,並沒有讓韓練成就此享受,他迫切希望有一個用武之地能夠報效國家、報答校長知遇之恩。但他不贊同蔣介石的“剿共”政策,相反,對共產黨發表的《為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宣言》和宋慶齡、何香凝等人士發表的《中國人民對日作戰基本綱領》持積極擁護的態度。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在西安對督促“剿共”的蔣介石發動兵諫。陸軍大學為此停課,教育長楊傑要求教員、學員推測事變走向、推演事變對策。

正在陸大學習的韓練成的分析是:“兵者,以武為植,以文為種”,這次事變是因政治而起,必須由政治途徑解決。他提出的這一對策與眾多師生不同,但與教育長楊傑“由蔣主動,和平解決”之上策不謀而合。楊傑此前曾因韓練成歸德救蔣認為他是“一個有戰術頭腦的勇將”,此時更是刮目相看,認為他已經成為“一個有戰略眼光的將才”,因此在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推薦其去德國學習軍事。

韓練成開始惡補德文,儘管後來並未成行,但從德國教官身上學到治學嚴謹的作風,行為、舉止發生很大改變,以致許多國軍將領誤認其是在德國深造過的軍官。

“七七事變”後,身在陸大的韓練成主動請纓要求去前線,當時的副總參謀長白崇禧在北伐與直奉聯軍作戰時,就對韓練成的英勇表現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保薦他擔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的高階參謀,並指派他為李、白兩人與各方聯絡的軍事代表。已被蔣介石欽點列入黃埔系的韓練成,此時又進入以李宗仁、白崇禧為代表的桂系視線。

1939年,韓練成在崑崙關戰役後升任師長,蔣介石非常高興,給了他一筆5萬元的特支費,要他與各方人士聯絡感情,站穩腳跟。

“我父親事後知道,蔣介石籠絡有價值的師長用4萬元至5萬元,籠絡軍長要15萬元至20萬元,對級別更高的將領,那就更多了。”韓兢說,“蔣介石的‘銀彈’不但沒有將父親打倒,反而使他更加清醒。”

1942年2月,韓練成升任第十六集團軍參謀長,晉升中將軍銜。不久,國防研究院在重慶復興關成立,蔣介石兼任院長,指名調韓練成入第一期作研究員。

韓練成綜合各種情報、資料分析:抗戰四年來,中國戰場牽制著日軍35個師團,接近日本全國陸軍51個師團的7成;其中共產黨的軍隊包括地方游擊隊也不過只有50萬人,卻抗擊著日軍21個師團35萬人和62萬偽軍,這是侵華日軍的60%和90%以上的偽軍。

誰是真抗日,誰是假抗日,在資料面前,一目瞭然。韓練成一邊潛心研究,一邊籌劃祕密聯絡共產黨。

受命“好好在蔣身邊工作”成周恩來直接掌握“下線”

“在我父親的革命生涯中,周恩來具有無可替代的重要地位。”韓兢認為,周恩來常說,我們共產黨人搞情報,不靠金錢美女手槍,靠的是信念、理想。“我父親就是這種人當中比較典型的一個。”

1937年8月,韓練成第一次見到周恩來。當時,韓練成陪同白崇禧會見到南京參加國民政府最高國防會議的周恩來、葉劍英及馮玉祥等人。會談中,周、葉二人思路清晰、言簡意賅,絕無一字一句多餘,令韓練成十分欽佩。

“雖然是簡短的一次見面,周恩來等共產黨人身上表現出的民族大義和愛國熱情給我父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韓兢說。

1942年6月,經過縝密的考慮,韓練成委託無黨派人士周士觀通過他的女婿、中共地下黨員於伶安排了與周恩來在重慶一個普通居民區的第一次單獨會見。

“由於與周恩來已不是初次見面,又有‘黃埔師生’關係,所以他們的談話直入主題。”韓兢通過翔實的資料和親歷者的回憶,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韓練成向周恩來簡要介紹了自己的經歷,談了自己對當前軍事、政治形勢的看法,明確表示要投身革命,要求加入共產黨。周恩來則謹慎地表示,目前國共合作,共產黨不在國民黨內部、國軍上層發展黨員,希望韓在國統區,在蔣、桂高層好好工作,為國家、為抗日統一戰線作貢獻。

在談話就要結束,準備分手時,周恩來突然問:“韓參謀長,你是桂系將領,剛才你說在西北軍為煥公(馮玉祥)解圍,是怎麼回事?”韓介紹了他與馮的淵源,周恩來又問:“那麼,‘四一二政變’前後,你也在西北軍了?有一位,也姓韓,叫韓圭璋的人,你認識嗎?”韓練成驚呆了!半晌才說:“我就是韓圭璋。”周恩來也吃了一驚:“你就是?”周恩來告訴韓,他是從劉志丹處知道韓圭璋的。

從此,韓練成確定了與黨的同志關係,開始了在周恩來直接領導下的祕密工作。

補白 “生存就是勝利”

在韓練成處於周恩來直接、單線領導下、開始為共產黨工作的第一天起,周恩來就沒有要求他為革命犧牲,反而告訴他:生存就是勝利。在需要他幫助海南瓊崖縱隊時,只是單方面提醒他:“在無損大計的情況下,能做多少做多少,一切由你酌定。”在萊蕪戰役之前,請董必武轉達的指示是:一切由他自己酌定,最後一句話,還是“生存就是勝利”。

“這種對我父親生命的尊重和政治上的信任,使他心甘情願付出生命。”韓兢說,“這就是周恩來的人格魅力。”

作為周恩來直接領導下的高階間諜,韓練成到底為黨提供了多少重要情報,至今無人知曉。韓兢回憶說,父親在世時絕口不提往事的原則是:“我在解放前為黨工作是由周總理直接領導的,周總理不說的我不說,中央沒有公開的我也不說。”

儘管如此,韓練成在萊蕪戰役和孟良崮戰役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傳奇故事,還是不脛而走。

1946年10月,作為國民黨整編第46師的師長,韓練成列席了蔣介石主持的有白崇禧、陳誠等人蔘加的最高階軍事會議,瞭解到蔣介石發動全面內戰的戰略計劃和西北、山東兩戰場的戰略部署。

會後,韓練成試圖通過祕密渠道向周恩來彙報,周恩來轉告他:“速去上海找董老談。”韓練成立即轉赴上海,趁白崇禧不在,將董必武接到白公館祕密見面,把全部情報交董老速轉黨中央,並約定了與華東解放軍聯絡的暗號:“洪為濟。”

當年年底,整編46師到山東不久,解放軍華東野戰軍派新四軍幹部陳子谷持“洪為濟”的信來找韓練成,隨之又有華東局祕書長魏文伯、華東軍區政治部主任舒同來聯絡,並在韓練成身邊留下了兩名聯絡員楊斯德、解魁。

按照蔣介石“以臨沂為主戰場,殲滅共軍陳毅主力”進行臨沂決戰的設想,韓練成率領的整編46師加入北線集團,由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指揮,配合南線集團,“在臨沂會殲解放軍華野主力,或迫解放軍退入沂蒙山區而殲之。”

1947年2月中旬,華野放棄臨沂,祕密北上求殲李仙洲集團。韓練成堅持蔣介石、陳誠“共軍主力潰敗西竄”的錯誤判斷,一再幹擾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李仙洲等人的作戰部署。李仙洲2月21日夜下令“由萊蕪向吐絲口突圍”時,韓練成仍強調“未部署妥當”,硬是推遲行動一天。

23日,李仙洲集團突圍開始,韓練成卻神祕“失蹤”,放棄了對整編46師的指揮,徹底打亂了李仙洲的作戰計劃。戰役全面打響後,華野的幾個縱隊一塊出擊,從萊蕪到口鎮這片狹窄土地上,不到兩個小時時間,李仙洲5萬大軍就被殲滅殆盡,李仙洲也受傷被俘,萊蕪戰役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當日下午,韓練成由聯絡員引導到達華野指揮部,與司令員陳毅、政治部主任唐亮見面。

主動面見蔣介石戰敗了反獲稱讚

更為令人稱奇的是,戰役失利之後,韓練成不但沒有銷聲匿跡,反而主動返回南京,見到了蔣介石。“父親明白,自己是‘忠實執行’了蔣介石的錯誤路線而導致失敗的,剛愎自用的蔣介石絕不會去追究戰敗的責任而使他自己臉上無光。”

事實正是如此,韓練成向蔣介石彙報了萊蕪戰役的情況,並把自己喬裝平民、趁亂逃出陳毅包圍圈,後經青島來到南京等早已編好的故事向蔣介石表述了一番。

蔣介石聽後不但不懷疑,而且稱他是“萊蕪戰役唯一生還的英雄”,並說:“如無過人的膽量和超群的智慧,怎麼能從陳毅鐵桶似的包圍中逃出來呢?”稱讚他,“一俟跑出,即刻返京,極其忠勇可嘉。”蔣介石還叫韓練成給中央訓練團作報告,以此來激勵士氣。

一句話葬送74師輾轉抵達解放區

1947年3月底,蔣介石親自下令,調韓練成入國民政府參軍處任參軍。這是韓練成第二次在蔣介石的身邊參與機要,而且這一次的參與程度更高:蔣介石舉行軍事會議、研究戰局、飛赴各個戰場,韓練成時時在側;送蔣介石看的戰報最後要經韓練成過手,蔣介石批出的命令最先經韓練成過目。

“1996年,一位和蔣緯國私交甚好的臺灣世家子弟告訴我,緯國將軍說,令尊是潛伏在‘老總統’身邊時間最長、最危險的共諜。”韓兢說,“這其實也正是周恩來對我父親的要求——高謀,即在戰役、戰略的層面上為黨起作用。”

孟良崮戰役前,關於張靈甫的整編74師到底是走還是守,韓練成在關鍵時刻對蔣介石說了一句:“共軍善打運動戰,我們在魯南(萊蕪)就是在運動戰中吃的虧。”促使蔣介石命令74師死守孟良崮、吸住共軍、四面合圍、殲滅陳毅主力,結果卻使整編74師全軍覆沒。

孟良崮戰役結束不久,整編第46師有個團長逃回、華野有個團級幹部叛變,都談到韓練成在萊蕪戰場的失常表現,杜聿明把這些跡象向蔣介石祕密彙報:“如果韓練成不是共產黨倒還罷了;如果是,那咱的計劃、戰報都在他皮包裡,他又天天跟在校長左右,這個仗咋個打法?”所幸蔣介石素知韓杜不睦,並未質疑,但韓練成的處境已岌岌可危。

1948年春節前後,為防不測,韓練成兩次去香港休假,與潘漢年取得了聯絡,定下了經香港脫離國統區的路線。

1949年1月,韓練成輾轉來到解放區——河北省平山縣東黃坭村。在這裡,他先後受到朱德、周恩來、毛澤東的單獨接見。毛澤東說:“蔣委員長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小小的指揮部,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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