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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者的回憶:1949年前解放上海前後的不同

親歷者的回憶:1949年前解放上海前後的不同

有一天夜裡,遠處的炮聲、近處的槍聲都好像特別密集,並且一夜不斷。第二天上午,我伺機又偷偷往街上看,這次看到一隊五六個士兵正好以縱隊形式在街上通過,他們肩扛著槍,沒有戴鋼盔,穿的軍裝是灰白色的……

親歷者的回憶:1949年前解放上海前後的不同

童年瑣憶———上海解放親歷記

1949年,我八歲,在上海讀國小二年級或三年級(當時讀書可以跳級,實在記不清在讀幾年級)。父親是上海江海關(作者按:這不是筆誤,當時的上海海關就叫江海關)的一等一級幫辦。他在北平的稅專讀完四年大學後,1930年進入海關工作,十九年後熬到的這個職位已經是相當高的了。

到了大約四五月份,解放戰爭中的三大戰役已勝利完成,接著人民解放軍成功強渡長江,並解放了南京,很快兵臨上海城下。國民黨守軍揚言要死守大上海。一場攻城戰看來不可避免。平時,我們一家和其他海關職員一樣住在海關宿舍,此時海關為了職員和家屬的安全,特別將外灘的江海關總部大樓四樓的大廳騰出來,用白粉畫出上百個每個約十來平方米的正方形,讓每個家庭佔用一個正方形暫住。我們和大家一樣,把從家裡搬來的箱子、雜物圍放在正方形的四周,留個通道,在中間打地鋪。

江海關大樓樓高近80米,巨集偉堅固,正面外牆全部用花崗岩壘砌,在外灘是一座地標性的建築。我們呆在裡面,處處都是厚牆巨室,多部電梯,多個樓梯,給人以通暢和安全的感覺。因為不知圍城會延續多久,各家都儘量多備食物。父親買了許多各式罐頭食品,放在那幾個跟著我家闖南走北多年的樟木箱子裡。這令我覺得很好玩,因為這幾個樟木箱子平時是用來裝衣服的。

印象裡我們在那個鋪位上沒有住多久,就開始每天聽到遠處的隆隆炮聲。作為一個八歲的頑童,我當然會從江海關大樓四樓的巨窗往外張望,一般只是看到寂靜的漢口路外灘,毗鄰的香港上海匯豐銀行大樓,街角上由沙包堆起的工事,以及影影綽綽的國民黨士兵的身影。因為怕被流彈擊中,這種臨窗張望是被父母禁止的,只能偷偷地偶爾為之。

有一天夜裡,遠處的炮聲、近處的槍聲都好像特別密集,並且一夜不斷。第二天上午,我伺機又偷偷往街上看,這次看到一隊五六個士兵正好以縱隊形式在街上通過,他們肩扛著槍,沒有戴鋼盔,穿的軍裝是灰白色的,明顯不同於我以前見過的國民黨士兵所穿的軍裝。我想這應該是來攻城的解放軍了,於是匆匆回到了我家的地鋪位,準備報告看到的情況。回到鋪位,發現父親正在對母親和哥哥說話。(我哥比我大八歲半,當時已是十六歲的小青年,父母親談話他有時會參與,我則只有在旁聽著的份兒,所以從小養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習慣。)

父親說,海關職員中的地下黨員已經公開了,還說某某某等幾個熟人原來都是地下共產黨員,現在他們組織起了護關隊,保護海關的財產,維持秩序,迎接解放。接著的幾天我就看見整個江海關大樓都有戴著紅袖章的人在巡視,他們就是護關隊了。

我看見人民解放軍小隊在街上行進那一天應該就是上海解放的那一天:5月27日。數天後上海市軍管會派軍代表接管了江海關,軍代表對大多數海關職員宣佈,不會遣散,不會裁員,歡迎留在海關工作,參加革命,為新社會效力。父親當然表示願意參加革命,繼續在海關工作。(幾十年後當父親離開工作崗位時,辦的是縣團級待遇的離休,而不是退休,因為上海解放是在1949年10月1日之前,父親就算是建國前參加了革命。此是後話。)

解放後我們搬回到海關宿舍住,我繼續讀書。我在上海一共讀過不足四年的國小,包括解放後的一年。上課學過什麼內容,現在已完全沒有印象。記得清楚的是,解放後學校裡總是熱鬧非凡,大家常常唱革命歌曲,尤其是一首《解放區的天》,到63年後的今天,我還能一字不漏地唱出來: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民主政府愛人民呀,

共產黨的恩情說不完……

記憶裡還有扭秧歌打腰鼓。國小裡常常組織各個班到操場學扭秧歌打腰鼓。扭秧歌是全班一起學的,也不算太難。我倒是記不清我是否真的學會了打腰鼓,但肯定學過。那時我個頭還小,自己曾艱難地把腰鼓繫到腰間並試著按大家打的鼓點去敲打鼓面,這倒是記得很清楚的。

上海解放後的頭幾個月,浙江省舟山群島還未解放。舟山群島上有機場,國民黨空軍的飛機曾多次飛臨上海進行轟炸。有一次我在學校裡上課時敵機來轟炸,附近街上多個民居被炸起火。放學後我還是自己揹著書包步行幾個街區回家,一路還避開過幾間正在燃燒著的房子。快到海關宿舍樓時,發現母親正在街口翹首張望,我於是快步跑去,撲到母親的懷裡。這一幕很自然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裡。

解放後我家在上海又住了一年左右。接著父親經過集中學習,與近百名海關同事一起被調往剛解放的廣東與澳門交界的拱北海關。

從上海乘火車南下時,景象很是壯觀,上百名海關職員和他們的家屬,行李,有秩序地上了包乘的幾節火車車廂。一路上有人領唱革命歌曲,車過湖南時有負責行程的人員不斷提醒大家,請大家提高警惕,尤其是在晚上要關緊車窗,因為當時湖南解放時間不長,土匪活動還很猖獗,襲擊火車的事件還時有發生。

平安抵達廣州之後,我曾隨父親在珠江邊上長堤的粵海關大樓辦事。後來不知怎的,我就自己一個人出來,坐在粵海關大樓的階梯上,手裡捧著一包父親給買的話梅,我一邊吃話梅一邊望著眼前的珠江,覺得它比上海的黃浦江小多了,但有趣的是江面上會有這麼多來來回回的小艇。

從廣州再南下到了拱北海關之後,這批海關職員和家屬都住進了離拱北海關有幾公里距離的一個村莊,這個村莊有一個非常有詩意的名字:梅溪。我在梅溪又開始了另一段令人難忘,有時甚至令人驚心動魄的童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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