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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說金庸筆下天龍八部中孤獨的佛門之俠:虛竹

細說金庸筆下天龍八部中孤獨的佛門之俠:虛竹

《天龍八部》中虛竹是金庸寫過的所有大俠最特殊的一位,他的對佛門的執著,他的孤兒的一生,他的傳奇式的際遇,為每一位看過《天龍八部》的人所稱道。然而,虛竹其實是一個孤獨的佛門之俠,他的對俠的理解,包含了對自己孤兒身份和佛門身份的認同。因此,他的一生,他的俠情,也是極特殊的,值得深入研究。本問主要針對人性、人格、人生、際遇來對虛竹這一形象做系統論述。

細說金庸筆下天龍八部中孤獨的佛門之俠:虛竹

金學研究專家陳墨在他的研究著作中,將虛竹這一形象做了兩種歸納,一種是基於人格模式而分,將虛竹歸入“佛俠”,其“特徵是無名無相、無慾無求、生具佛性、赤子衷腸”。另一種則將其歸納為“孤獨之俠”,認為虛竹具有孤兒的身份,孤獨的心態,孤膽的俠情,他的一生,只能用“孤獨之俠”來概括。第一, 從人生來看,虛竹是孤獨的佛門之俠虛竹的人生,可以說是悲劇的人生,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的喜劇人生,但有三點不變,一是他的孤獨,二是他的佛門觀念,三是他的俠義精神。以下我們來細作論述。 首先:孤獨的一生。虛竹的一生是孤獨的一生,這一點體現在另個方面,孤兒的身份和孤獨的內心。虛竹的孤兒身份他早已認識到,他自小被棄在少林寺門前,為僧人收養,自小便是個和尚,對比他的理解是自己與佛門有緣,佛門弟子必然是無名無相的,所有父母身世都是執念。因此他騙自己不去想有一天父母會出現。安心的當他的和尚,一直到二十多歲。這種不想父母的孤兒意識,因為融合了佛家的思想而變得無可厚誹。就像《西遊記》裡的唐僧,雖然深懷父仇母恨,名為“江流”,然而他從未想過去找尋自己的生世,去報仇雪恨一樣。虛竹雖然後來因為巧合認下了父母,但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半個時辰後,父死母殉,他又成了孤兒,孤兒的身份在有意無意中始終伴著他的一生。此外。虛竹的內心也是孤獨的,陳墨分析說:“《天龍八部》中的虛竹想當和尚而不得,而他之所以要當和尚,無非是已經適應和習慣了寺廟群僧的生活方式,其實是害怕世俗與孤獨”。虛竹重回少林,不受任何重視,眾僧只是叫他到戒律院去領罰。認回父母之後,身為少林方丈之子,他受的世俗眼光頗多,最終,人家不承認他是少林弟子,要他破戒出戒。他身領靈鷲宮,萬人之上,萬眾佩服敬仰,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瞭解他的心事,甚至他不敢對梅蘭竹菊四劍婢說他的心事,內心的孤獨,權位的孤獨,被排除在佛門信仰之外的孤獨無時無刻不糾纏他的餘生。

其次,執著的佛門信仰。虛竹是《天龍八部》裡的唐僧。他從小佛門薰陶,深染佛性,一切行為思想無不與佛性有關。初次出場,是在亭中見到風波惡包不同一夥。虛竹求飲而得之後,對一碗水唸叨:“佛觀一碗水,四萬八千蟲,若不持此咒,如食眾生肉”。他的唐僧式的迂腐讓人哭笑不得,後來因際遇而得住“逍遙派”掌門,他也堅持不受,認為他少林弟子,不能任邪魔外道的掌門。蘇星河幾次自殺。才騙得虛竹“暫任”掌門。但他心裡是向佛的,表現在西夏王宮的冰室中,他寧死也不吃肉,大年佛經。直至昏厥。這種痴心大概也只有在女兒國裡做態的唐僧有得一比。後來虛竹當靈鷲宮的主人,為群英雄拔除了生死符之後,果斷堅決地“剃光了頭髮”,穿回他那套破僧衣,還回少林去當和尚。雖然,此時他已經是紅塵浪客,酒肉女子,殺生浪跡,結拜兄弟都做了一回。但他向佛之心,始終不改。哪怕最後被排除在正宗佛門之外,他也安慰在說“靈鷲二字,本就與佛有緣”,昔日佛祖曾在靈鷲山為王舍成說法,他主持靈鷲宮,,跟在少林沒兩樣。“大不了要餘婆婆她們都剃光了頭髮做尼姑”。不過又想一個和尚帶著一群尼姑,畢竟不妥,這才做罷。真是叫人可笑可氣他虛竹竟然會落在女人堆裡,而靈鷲宮的婆婆大嫂們竟然也會落在他虛竹的手裡。可見,虛竹對佛門觀念的執著和嚮往是貫穿他的一生的。

最後,虛竹本身就具有俠肝義膽。虛竹的俠義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深受少林寺渡世去劫,“渡一切苦厄”觀念的影響。他在蘇星河的地盤上,見到四大惡人之一的段延慶受鳩摩智蠱惑,舉起鋼杖朝自己點去,頗有自毀之相,當即衝棋盤上塞了一子,自毀棋路,將段延慶的思緒擾亂,救了大惡人一命。這種見惡不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思想,將他的俠肝義膽,他對於俠和義的理解,展現得淋漓盡致明明白白。理解了這點,也就不難理解他為何會孤身救下天山童姥,一路逃避烏老大等人的追擊,甚至不惜為此殺生,破戒,最終感化了天山童姥,將靈鷲宮相付。但是,這種俠義不是假裝和造作,而是與他自幼出身少林是分不開的,他的俠義,充滿了一種正大光明的“慈和”與“悲憫”。所以,當天山童姥要將玄天部的女子一人斬下一隻手臂的時候,他直言相勸,大驚失色;當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圍攻靈鷲宮的時候,他慷慨的為他們拔除生死符,而僅僅只要他們同意三點要求(懲罰)。這些事例中吐露出來的悲憫、慈和的俠者心態,正是金庸人物藝術的集中展現。當然,我們並不贊成這種濫施的同情和憐憫,並不贊成這種泛愛的、無仇的俠情。江湖畢竟是江湖,是各種人物展示自己能力的一片天地,都和平了,還要學武做什麼?就象現實的社會一樣,前進總是各種矛盾集合作用的結果,沒有了鬥爭,就沒有進步。烏托邦不論在現實還是文學之中,都只是暫時的現象和永久的理想。從來沒有真正可以保持下去的。因為外界在變化,任何保持最終只有退出歷史的舞臺而被淘汰。我們之所以要肯定虛竹的這種俠肝義膽不是濫施的同情和憐憫,是因為他的所做所為是出自真心,不象嶽不群他們這些人是將“善”故意做給別人去看,是一種偽裝自己的手段。虛竹的義同樣也很有特色:首先他甘願和段譽共享一個美女(其實是誤會)並因此和虛竹結拜兄弟;其次他義助段譽去奪取駙馬之位(可惜到最後便宜了他);最後他帶領靈鷲宮的婦女姐妹幫助營救蕭峰。做到了有情有義,當然,也得到了幸運的眷顧。敢做“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是虛竹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一幅壯美的英雄畫卷。

從這些可以看出來,虛竹兼具孤兒的身世,佛門弟子的心理和行俠仗義的風範,是一個諸多因素創造的孤膽英雄,是典型的“孤獨的佛門之俠”。

第二,從人性善惡看虛竹的俠情佛性,與他的孤獨。如果要對虛竹從“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上做一個選擇。我們很難做出。虛竹的身上,交織著“性本善”即認為人生來是向善的,惡的只是環境的觀點;同時也交織著“性本惡”即人生來是具有惡的念頭的以及傾向的,與環境無關的觀點。兩種矛盾的觀點作用在他的身上,使他更多的具備了複雜性、矛盾性以及人性。虛竹的一生,其實正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孤獨的一生。具體來說,從“人性善”而言,虛竹不殺生,不見殺生,不忍殺生。因而他會在天山童姥與李秋水打架時候勸她們“兩位老人家”不打,在天山童姥欲處罰尋來的部眾時候求情;在靈鷲宮不問對錯為烏老大一幫人拔除生死符;在阿紫要治療眼睛的時候挺身而出。在擒到了丁春秋以後,不照師門之言殺了他,而是要他長居少林以祛除暴虐之氣。虛竹的行為,還表現在他對生命的敬畏上,他第一次失手殺人,不知道如何才好;天山童姥要殺鹿喝血練功,他苦口婆心的勸戒,最後童姥大為感動,要烏老大和虛竹以後一起吃鬆籽,不許殺鹿。烏老大此後看見虛竹,都是恨得牙癢癢,卻又怕的厲害。到了冰宮中,天山童姥也強迫過虛竹為她護法,不染就殺死宮中所有的家禽仙鶴;虛竹本來想離開這個一再強迫他犯戒的老女人,這樣一來,哪裡還敢走?生靈是命,人亦是命,虛竹不但珍惜人的生命,而且還珍惜禽獸的生命。他的善,不因為人獸相異而有所不同。然而善的人是孤獨的,因為人們嘲笑他的善,反感他的善,他的善不被人理解。因為所謂的江湖是講“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的”,因為江湖是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他的善,背離了江湖的一切原則,而且還是一種氾濫的善,註定只能是孤獨的沒有經歷過人世的人心中純淨的善,經不得任何俗世人理、江湖風浪的洗禮。

從人性本惡而言,每一個人的一生都是漸惡的過程。這種惡從人一生出來就開始了。因而佛門中並不宣揚人性本善,而是宣揚人心向善的。虛竹就是一個惡果的化身:他的父親玄慈經不住葉二孃的引誘,敗壞了佛門清譽,才使虛竹出生的。雖然虛竹二十年來一直是在佛門中度過,但是他並沒有做到六根清淨。在西夏的王宮中,金庸展示了虛竹的另外一面,,虛竹雖然在少林寺長大,然而“知好色而慕少艾”,每每春天來臨,便心思浮動,開始想男女之事。本來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問題出來了,虛竹是佛門中人,是不允許這樣想的,。然而他不但想而且還做了,與他口中的“夢姑”幹下了苟且之事。而且在以後的人生旅途中,他不斷的破戒:肉、酒、色、欲、念,無不過了一回甚至是許多回。虛竹出少林寺後的經歷證明了,人性是一個漸惡的過程。甚至到最後他本身也因為私生的身份變得不純潔了。這就給虛竹這個一心向佛,卻不住往紅塵墜落的少年產生了無數的困惑。自卑,自責的心理讓他在理想上變成了孤獨者。古語有云:一失足成千古恨。人生的錯誤不僅僅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能夠解決的。人必然因為自己的錯誤而疏遠他人,疏遠自己慣處的環境,疏遠自己的行為。久而久之,人便成為了孤獨的種子。而且虛竹本身還揹負兩條讓他孤立在正道屬性之外的罪:一是其母“無惡不做”葉二孃曾經每天必殺一個嬰兒;二是他居然成為了一群婦女,一群邪魔外道的領導者。這兩條在正道人士看來不可思議的罪狀,讓他註定成不了蕭峰那樣的英雄,他只能在靈鷲宮裡面。“望盡千山皆不是,只緣身在最高層”,做一名孤獨的靈鷲,“高處不勝寒”。

第三,從虛竹與段譽、蕭峰的關係看他的俠情佛性與孤獨。虛竹、段譽、蕭峰三人結拜為兄弟。對於段譽和蕭峰而言,虛竹實在是被排除在外的,段譽和虛竹結拜為兄弟,乃是因為夢想中的姑娘,而蕭峰並不知情。這就讓虛竹雖然由此成了三個男主角之一,但和段譽,蕭峰在思想上並不能如兄弟般親近一致。而且蕭峰貴為遼國南院大王,段譽又是大理國的世子,身份的差距,也使虛竹遜色其次。所以他雖然又兩個兄弟,但是他是孤獨的。然而虛竹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他只是儘量跟從他的兩位兄長,減少自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以此為緣分。因此虛竹幫助段譽去奪西夏駙馬,也曾經帶領幫眾進攻遼國都城,營救蕭峰。但是這種差距是不可能消除的,他的孤獨在表面上不存在了,在內心深處卻還是存在的。孤獨歸孤獨,虛竹在做為兄弟的一面,對兩個兄弟算是盡到了自己的所能。不論是去西夏還是去遼國都城,他都是帶這一種“渡人以自渡”的佛家觀念去的。他的身上在這時候展示的是一種佛家”入世歷劫”,“割肉飼鷹”的偉大精神。他的俠情佛性也在這兩次出行中展示得淋漓盡致。特別是到了少林寺外面一場惡戰,蕭峰單挑慕容復,丁春秋和遊坦之插手其中。正當段譽和蕭峰倍感吃力的時候,虛竹馬上忘記自己是待罪之身,挺身攻入,用“天山六陽手”和“天山折梅手”過招,敵住了丁春秋等人。這種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的俠義精神,讓所有的讀者都熱血沸騰。但是正如上面所說的,由於身份的問題,這三個兄弟其實並未融入到一起,彼此都是孤獨的。思想孤獨,行為孤獨,膽氣孤獨。是孤獨的英雄俠情。

通過以上三方面的論述,我們發現虛竹在這個崇尚佛性的《天龍八部》裡面,其實是孤獨的,他的佛法,他的俠義,都深深的烙上了他的孤兒身份和孤獨意識;他的人生,他的思想,也是為人世認可的孤獨人生,孤獨的思想。表現了一種人在面對世界的時候的茫然和無助。可以說虛竹人生,是種無法擺脫的悲劇。他的身上體現出了佛門的“有常”、“無常”,也體現出了人生善惡、社會環境對人的負作用,同時還體現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樣的一種英雄觀念。所以說,虛竹,是一個孤獨的佛門之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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