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閥袁世凱如何用日本間諜對付革命黨

看過電影《王牌特工》的人，都會聯想到國民黨的戴笠和共產黨早期歷史上的“龍潭三傑”，這些王牌特工戰鬥在各自的祕密戰線上，但很少有人知道袁世凱也曾有過自己的“王牌特工”，而且還是一個日本人。

袁世凱能成氣候與他重視收買間諜是分不開的，對內對外都是如此。據總統府祕書曾彝進回憶，民國初年袁世凱就命他用重金結交日本人當中懷才不遇的浪人，並發展為線人。曾彝進給袁世凱推薦過一些，袁世凱選定了其中的六七個人，收買為間諜。曾擔任袁世凱顧問的有賀長雄的助理、早稻田大學教授青柳篤恆就是其中之一。

1913年，孫中山發起的“二次革命”失敗後，國民黨人紛紛流亡日本，袁世凱為了打壓國民黨人在日本的一系列反袁活動，採取了種種辦法，其中就包括用重金收買日本人做密探，執行刺探流亡黨人的行蹤、破壞革命黨和日本財界的聯絡等任務。青柳篤恆就充當了袁世凱的密探這一角色。

青柳篤恆生於1877年，中文名叫柳士廉。早年曾跟中國駐日公使館隨員張澮學習過漢語，漢語熟練。在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畢業後長期留校執教，曾受早大校長大隈重信的邀請兼任其祕書，負責處理有關中國方面的事務。也正是這位大隈重信的推薦，青柳篤恆擔任了1913年時任袁世凱法律顧問的有賀長雄的襄助員。由於青柳篤恆既懂漢語，又與擔任過日本內閣首相的大隈重信關係密切，受到袁世凱的看重，由此開始成為袁世凱的密探。此後，青柳篤恆為袁世凱提供了日本方面對華情報以及流亡在日本的革命黨人的情報。

青柳篤恆於1913年3月跟隨有賀長雄到北京，7月初返回日本。就在青柳篤恆辭職回國前，他已暗中從袁世凱那裡接受了指令，直接和青柳篤恆聯絡的正是總統府祕書曾彝進。青柳篤恆在1913年6月22日給曾彝進寫了一份有關自己身世和經歷的長信，信中表達了忠心，有“蒙大總統不棄知遇，必當一息尚存，此心不泯，以效犬馬之勞也”等語。青柳篤恆對自己的密探身份十分注意保密，在信中要求除袁世凱知道外只能讓曾彝進一人知道，即使是自己的妻子，青柳篤恆也表示絕不能洩露。

離間革命黨人和日本實業界的聯絡

1913年2月，孫中山為籌借外債發展實業，召集了一些華商和日本實業家在東京發起中國興業會社。宋教仁被刺後，孫中山為連日反袁，降低了雙方合作條件，事為袁世凱所知，決定設法拆散孫中山與日本實業界的關係，進而打擊革命黨人。由於青柳篤恆與中國興業會社的日本中堅人物三井物產會社理事山本條太郎素有交情，便向曾彝進自告奮勇，表示願意輔佐袁世凱派到日本商談的心腹孫寶琦、李盛鐸。

宋教仁案發後，孫中山忙於反袁鬥爭無暇顧及公司事，袁世凱則加緊活動，於1913年11月邀請中國興業會社副總裁倉知鐵吉訪華，在北京召開中國興業會社會議，補選袁世凱心腹楊士琦為中方總裁。1914年4月，改名為“中日實業公司”，楊士琦就任總裁，袁世凱破壞革命黨與日本實業家合作的目的終於達到。

1913年夏天，正值“二次革命”剛剛爆發之時，黃興經日本友人宮崎滔天從中介紹，謀與日本方面借款一千萬圓。由於青柳篤恆事先與聞，祕密運動，竭力牽制，導致黃興與日方借款功敗垂成。這對於革命黨人反袁活動的打擊是相當大的。

刺探革命黨人的行蹤和內幕

“二次革命”爆發後，江西都督李烈鈞宣佈獨立，緊接著江蘇黃興、安徽柏文蔚、上海陳其美、湖南譚延闓、福建許崇智、四川熊克武、廣東陳炯明等相繼宣佈獨立，參加反袁鬥爭。不到兩月，革命失敗，孫中山、黃興等革命黨人紛紛流亡日本。袁世凱下令解散國民黨，取消國民黨人的議員資格，更多的人逃亡日本。袁世凱為絕後患，繼續掌握逃亡到日本的革命黨人的動向，青柳篤恆又擔當了刺探革命黨人行蹤的角色。

此時流亡革命黨人多在早大活動，甚至在早大化名就讀，而青柳篤恆自清末以來長期負責早大的中國留學生教育，又深受早大校長大隈重信的賞識，在日本政壇甚有影響，與日本朝野各界和中國各方面都多有來往，尤其是他擔任大隈重信的祕書，掌握很多政情內幕，青柳篤恆由此獲得了不少情報。

在早大活動的流亡革命黨人的活動，是青柳篤恆跟蹤的重點之一。黃興、李烈鈞等流亡日本後，曾於1913年12月1日祕密組織“浩然廬”，對革命黨人實行軍事教育，並教日語、法律、政治學、武術等。青柳篤恆將這些資訊寄給了曾彝進，進而轉給了袁世凱。

除了報告在早大的革命黨人的活動，青柳篤恆還刺探在日革命黨人領導層的情況。在12月1日青柳篤恆致曾彝進密函中，報告了流亡革命黨人的最新情況：

亡命客在敝邦者約八百名……皆有意入學。惟李烈鈞一派八十人，仍不安分，躍躍欲動，需注意耳……至彼黨中人各領袖詳細舉動，仍當分別面稟為可。

在給曾彝進的12月17日的密函中，青柳篤恆報告說：此地亡命之徒索資孫、黃者冠蓋相望，孫所賚之款不多，而至於黃，擁款鉅萬。又在1914年1月9日報告說：據云，孫文、何海鳴等窮狀，真堪可憫。李烈鈞獨闊。日前，澀澤榮一山本條太郎等中國興業會社中人胥謀捐款濟其急矣……

由於青柳篤恆與革命黨骨幹胡瑛、張繼等來往密切，得以獲得革命黨領導層的內幕。由此，袁世凱得知了在日流亡的革命黨人的規模以及領導層內部的種種矛盾。

破壞革命黨人的反袁活動

青柳篤恆不僅向袁世凱刺探革命黨人的種種情況，還直接破壞革命黨人的反袁活動。

革命黨人範更新曾參加過辛亥上海光復之役，後滬軍都督陳其美答應資助其赴日遊學，不料“二次革命”爆發後，陳其美下落不明，範更新生計困頓，遂於1913年12月11日寫信給孫文，報告自己革命經歷並請求設法幫助其籌措遊學經費。由於他只聽說孫文在神戶，沒有辦法直接聯絡，便寫信給早大校長大隈重信，同時將給孫文的信密封后一同寄給大隈重信，附上名片，請求大隈重信轉交給孫文。青柳篤恆是大隈重信祕書，此信發出後就落入青柳篤恆手中。所有材料很快就由青柳篤恆寄給了曾彝進。可見青柳篤恆不僅能得到革命黨人情報，還直接進行破壞活動。

在青柳篤恆致曾彝進1914年3月13日的密函中，青柳篤恆還報告了李烈鈞、張繼等人的祕密活動，特別是劉藝舟等人預備在日本各地上演“排袁戲”，“鼓吹第三次革命”，表示自己將“一面續後探偵其舉動，一面自當相機設法破壞。”

青柳篤恆還到處發表演說，接受報紙採訪，撰寫宣傳性文字鼓吹袁世凱。

由於青柳篤恆提供的很多情報對袁世凱而言很重要，所以袁世凱閱後經常有批示如“以上另抄，備商議”等。

青柳篤恆的祕密工作後來被革命黨人所識破。到1915年5月初，孫中山向在東京的黨人散發了一篇題為《揭破中日交涉之黑幕以告國人》的文章，其中就有“於是託青柳篤恆氏窺探吾黨之舉動”等語。

至於袁世凱給青柳篤恆的報酬，已知材料表明，青柳篤恆受到袁世凱的首筆經費有銀元4000元，1914年1月以後每月又要求400元的費用。1914年3月大隈重信再次組閣，青柳篤恆擔任大隈重信的祕書，不再為袁世凱工作。

據青柳篤恆學生安藤彥太郎講，青柳篤恆常自比為袁世凱之左右臂，雖然不免有自高之嫌，但從他提供的一系列情報來看，可以稱得上袁世凱對付革命黨的“王牌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