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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宋朝書展:觀眾可以免費觀書 提供茶酒招待

解密宋朝書展:觀眾可以免費觀書 提供茶酒招待

無意間發現,國內幾個重要的書展,時間都集中在盛夏時節,如香港書展通常都在7月份開幕,上海書展基本上都是選擇8月份舉行,廣州南國書香節的開幕日為每年8月的第三個星期五,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則是9月份開展。我不知道這樣的時間安排是出於巧合,還是有意向興起於宋代的“圖書展覽會”致敬。

解密宋朝書展:觀眾可以免費觀書 提供茶酒招待

什麼?宋代也有圖書展覽會麼?是的。只不過那時候不叫“書展”,而是叫做“曝書會”。所謂“曝書”,顧名思義,就是將書籍搬出來晾晒。以前,不管是公家藏書,還是私人藏書,為了除溼防黴、驅蟲防蛀,每年農曆七月初七前後都要曝書,漢代的生活指南書《四民月令》已有曝書活動的記載:七月七日,“曝經書及衣裳,習俗然也”。這種曝書的習俗一直延續到宋代,北宋的司馬光是一位大藏書家,在自家園林“獨樂園”中修建了一間“讀書堂”,藏書一萬餘卷。這麼多的藏書都儲存得非常好,如同新書,原因就是司馬光懂得曝書:“司馬溫公獨樂園之讀書堂,文史萬餘卷,而公晨夕所常閱者,雖累數十年,皆新若手未觸者。嘗謂其子公休曰:賈豎藏貨貝,儒家惟此耳,然當知寶惜!吾每歲以上伏及重陽間,視天氣晴明日,即設几案於當日所,側群書其上,以曝其腦。所以年月雖深,終不損動。”

但是,這類曝書活動只不過是藏書史上的小枝末節而已,自然不值得我們專門寫文章來介紹它。還好,宋朝人的曝書習俗出現了一個歷史性的變遷:從技術性的曝書發展出制度性的“曝書會”。會,即文人學士的聚會。曝書會,就是由曝書活動引發出來的文人雅集。原來,宋朝的皇家圖書館(祕書省)在曝書期間,晾晒的藏書都對詞臣學士開放,詞臣學士都可以到曝書之所,觀摩皇家藏書及其他珍貴藏品,一飽眼福。皇室又準備了茶水果品款待觀書的詞臣學士,為他們擺酒設宴。可以說,宋朝的曝書會,出於防黴防蛀之需的“曝書”已不是活動的重點,讓詞臣學士有機會一覽皇家藏書的“會”才是其意義之所在。這樣的曝書會,顯然就有點像“圖書展覽會”了。

宋朝的“圖書展覽會”也並非只於七月初七舉行一天,而是持續兩三個月之長。北宋時,“祕省所藏書畫,歲一曝之,自五月一日始,至八月罷”,皇家“書展”的時間長達三個月;南宋紹興年間,祕書省言:“本省年例人夏曝晒書籍,自五月一日為始,至七月一日止。”則可知南宋的曝書會是持續兩個月。我們閱讀這些文獻記載,可不要被“曝”、“曝晒”之類的字眼迷糊了眼睛,以為史料是說圖書要晾晒兩三個月。其實,文獻告訴我們的真實資訊是,宋朝的“圖書展覽會”通常從五月七年級開幕,持續至七月或八月。

根據宋人的記述,我們還可以瞭解到宋朝曝書會的諸多細節:“祕閣下設方桌,列御書圖畫。東壁第一行古器,第二、第三行圖畫,第四行名賢墨跡,西壁亦如之;東南壁設祖宗御書,西南壁亦如之。御屏後設古器琴硯。道山尚堂並後軒、著庭皆設圖畫。開經史子集庫、續搜訪庫,分吏人守視。早食五品,午會茶果,晚食七品。分送書籍《太平廣記》、《春秋左氏傳》各一部;《祕閣》、《石渠碑》二本,不至者亦送。”

也就是說,宋朝“圖書展覽會”展出的不僅僅是藏書,還有古器、琴、硯、圖畫等皇家名貴藏品,所有的展品都分門別類,陳列有序;同時開放皇家藏書庫,允許參加曝書會的人入內觀覽。皇家還免費提供早點、午點與晚餐,以示對國家優秀學者的優撫。所有與會之人都獲贈朝廷刊印的《太平廣記》、《春秋左氏傳》各一部;有資格與會但因故未能參加的官員,也可以獲贈《祕閣》、《石渠碑》二本。

當然,跟現在的書展幾乎不設門檻(一般只收門票)有些不一樣,宋朝的“圖書展覽會”並不是完全開放的,它一般只允許翰林學士、臺諫官、館職、中書舍人與給事中等大學者參加。但儘管如此,這種有限的開放還是突破了皇家藏書的封閉性,讓一部分學者有機會接觸到珍貴的皇家藏書。今天我們去讀宋詩,會發現不少宋朝詩人都用詩歌描述了他們翻閱皇家藏書與藏品的收穫,如蘇軾有詩寫道:“三館曝書防蠹毀,得見《來禽》與《青李》。”說的就是他在曝書會上讀到王羲之《青李來禽帖》時的驚喜之情,歸家之後還回味無窮:“歸來妙意獨追求,坐想蓬山二十秋。”

梅堯臣的長詩《二十四日江鄰幾邀觀三館書畫錄其所見》也是講述他參加曝書會、得見“世間難有古畫筆”的難忘情景:“五月祕府始曝書,一日江君來約予。世間難有古畫筆,可往共觀臨石渠。我時跨馬冒熱去,開廚發匣鳴鑰魚。羲獻墨跡十一卷,水玉作軸光疏疏。最奇小楷樂毅論,永和題尾付官奴。又看四本絕品畫,戴嵩吳牛望青蕪。李成寒林樹半枯,黃荃工妙白兔圖。不知名姓貌人物,二公對弈旁觀俱。黃金錯鏤為投壺,粉障復畫一病夫。後有女子執巾裾,床前紅毯平圍爐。床上二姝展氍毹,繞床屏風山有無。畫中見畫三重鋪,此幅巧甚意思殊。孰真孰假丹青模,世事若此還可籲。”設想一下,如果讓馬未都零距離觀摩、摩挲故宮博物館的所有藏品,他也一定激動不已。

除了皇家的“圖書展覽會”,宋朝的私人藏書家亦在夏季舉行曝書會。這類民間的曝書會通常也是開放式的,也會預備茶品水酒招呼前來觀摩藏書的朋友,以書會友,詩酒唱酬。北宋大學者宋敏求就是一位大藏書家,家有藏書三萬餘卷,曾多次主持曝書會,觀者如雲。當時許多文人學者為方便向宋敏求借閱圖書,紛紛搬到宋家附近居住,導致那一帶的房租猛漲了一倍:“(宋敏求)居春明坊時,士大夫喜讀書者多居其側,以便於借置故也。當時春明坊宅子比他處僦值常高一倍。”

不管是皇家“書展”,還是私人曝書會,都是非商業性質的“圖書展覽會”。那麼宋代有沒有商業性的“圖書展銷會”呢?也有。

北宋開封的大相國寺就是一處圖書展銷中心,“相國寺每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殿後資聖門前,皆書籍、玩好、圖畫。”大相國寺的圖書展銷,每月舉辦五次。南宋紹興府的開元寺,也有一個圖書展銷區,開展時間為每年的元宵節:“歲正月幾望,為燈市。傍十數郡及海外商賈皆集,玉帛、犀、名香珍藥、組繡、髹藤之器,山積雲委,眩耀人目,法書、名畫、鐘鼎、彝器、玩好奇物,亦間出焉。”紹興府每年元宵節都要在開元寺舉辦大型的商品展銷會,其中包括圖書展銷。這是以圖書零售為主的展銷會,有點類似於香港書展、廣州的南國書香節。

福建路的建陽縣是南宋時期的全國刻書業中心,稱“圖書之府”,每個月都有定期的書市(圖書展銷會):“書市在崇化裡,比屋皆鬻書籍,天下客商販者如織,每月以一、六日集。”這是以版權交易與圖書批發為主要功能的“書展”,有點像上海書展與北京書展。

各類“書展”在宋朝湧現,實際上就是宋代文教事業高度發達的體現。王國維先生說:“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動與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漢唐,後之元明,皆所不逮也。”陳寅恪先生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後漸衰微,終必復振。”宋朝興起的“書展”,可為王、陳二位的論斷作一生動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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